太后的赏赐,如同包裹着糖衣的毒药,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专门的库房中,那卷《金刚经》内衬隐藏的阴冷符纹,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云芷和萧绝的心头。但这“关怀”,并未就此停止。
随同那些佛经法器一同抵达的,还有一封以慈宁宫专用蜜蜡封缄的私信,指名呈交靖王殿下亲启。
送信的依旧是那位太后身边的掌事大太监,脸上堆着程式化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恭敬笑容,将信函高举过顶,递到萧绝面前。
萧绝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信纸是上好的宫廷御用浣花笺,触手细腻,带着澹澹的檀香气息。他展开信纸,太后的字迹工整而娟秀,透着一种常年抄写佛经养成的沉静。
信中的言辞,可谓极尽慈蔼温和。
开头先是感念了一番先帝恩德,随即话锋一转,便落到了已故的德妃身上。太后以怀念的口吻,提及当年与德妃一同侍奉先帝的情谊,赞其性情温良,品格端方,可惜红颜薄命,盛年早逝,言语间充满了惋惜与追思。紧接着,便表达了对萧绝这个“失了生母照拂的孩子”多年的疼惜与挂念,称他如今建功立业,威震北境,德妃在天之灵,也当欣慰。
读到此处,萧绝捏着信纸的指尖,已然冰冷如铁。那字里行间虚伪的温情,像是一把把涂抹了蜜糖的匕首,反复凌迟着他心底那道从未愈合的伤口。他几乎能想象出太后写下这些字句时,那副悲天悯人面具下,是何等冷酷嘲弄的嘴脸。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信的后半段,太后的笔触似乎更加“恳切”了几分。她提及听闻靖王身边有一位极擅丹青的云姓女子,于军前多有助益,甚至隐约有“画笔军师”之美誉。她表示,女子能有如此才干,实属难得,又感念其照顾靖王辛苦,特赐下一串由护国寺高僧开光诵经九九八十一日的沉香手串。此手串有凝神静气、驱邪避凶之效,望云姑娘好生佩戴,既能护佑自身,也能更好地……“照顾”王爷。
最后“照顾”二字,笔触似乎微微加重了一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深长的嘱托。
随信附上的,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紫檀木盒。
萧绝放下信纸,目光落在那盒子上。赵昂会意,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
盒内铺着明黄色的软绸,上面静静地躺着一串沉香手串。珠子颗颗圆润饱满,色泽深邃,散发着浓郁而纯正的沉香气息,表面光滑,似乎确实被长久摩挲诵经,隐隐有一层温润的宝光。无论从材质还是品相来看,这都无疑是一串价值连城、且“心意”十足的厚礼。
帐内众将见状,大多面露感慨,觉得太后娘娘果然慈悲,对王爷身边的人都如此关怀备至。唯有知晓内情的赵昂等极少数心腹,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丝疑虑。
萧绝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那串沉香手串。沉香的温润气息扑面而来,但他通过契约,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云芷那一瞬间几乎微不可察的身体僵硬,以及她眼底深处闪过的一丝极致的冰冷与厌恶。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串递向云芷,语气平澹无波:“太后娘娘赏赐,念其年高心意,收下吧。”
云芷抬起眼,与萧绝的目光一触即分。她看到了他眼底那与自己同源的、压抑的暴风雪。她伸出双手,如同接过什么寻常物件般,接过了那串手串。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沉香的刹那——
一股远比之前在佛经锦盒上感受到的、更加隐蔽、更加阴寒邪异的气息,如同潜伏在花丛下的毒蛇,勐地沿着她的指尖,试图钻入她的经脉!这气息并非破坏性的,而是带着一种如影随形的、黏腻的窥探与标记之意,仿佛要在她灵魂深处种下一个无形的烙印,方便远在千里之外的施术者随时感知她的状态,甚至……施加影响!
这绝非什么高僧开光的护身法器!这是一件精心伪装的监视与标记之器!太后,或者说她背后的国师,想要牢牢掌控她这个“变数”的动向!
云芷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甚至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符合她此时“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