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瑞堂内的温情如同薄纱,轻轻覆盖在两人疲惫的灵魂上,却无法彻底驱散那盘踞在心底的、名为“真相”的沉重阴霾。那份在太后面前强行压抑的恨意,那份在金殿之上不得不戴上的荣光面具,最终都化为了更深沉的、亟待找到出口的力量。
月光偏移,将室内物体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萧绝依旧拥着云芷,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仿佛从这无声的依靠中汲取着某种决断的勇气。良久,他缓缓松开手臂,走向内室一处不起眼的多宝阁。
那多宝阁由紫檀木制成,雕工古朴,上面摆放的多是些兵书典籍,并无太多珍玩。萧绝的手指在其中一格摸索了片刻,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卡哒”声,他竟从看似实木的背板后,取出了一个扁平的、以金丝楠木制成的长条盒子。
那盒子不过两尺余长,一尺来宽,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却透着一种被岁月摩挲出的温润光泽。萧绝捧着盒子走回云芷面前,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他将盒子放在桌上,指尖在那光洁的盒盖上停留了片刻,呼吸几不可察地沉重了几分。这盒子里珍藏的,是他关于母妃德妃娘娘,最清晰,也是最后的念想。
“这是母妃……唯一留下的一幅小像。”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自她去后,此画便由我贴身收藏,从未示人。”
他轻轻打开盒盖。没有耀眼的珠光宝气,只有一股澹澹的、混合着陈年墨香与一丝若有若无冷香的气息弥漫开来。盒内衬着明黄色的软绸,上面静静躺着一卷画轴。
萧绝深吸一口气,极其小心地将画轴取出,在桌面上缓缓铺开。
画纸是上等的宣纸,已微微泛黄,却保存得极好。画中,一位宫装美人倚靠在一块玲珑剔透的太湖石旁,巧笑嫣然,眉眼温柔,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美好与暖意。她穿着一身澹雅的水绿色宫装,发髻简单,只簪了一支碧玉簪子,与宫中流行的繁复华丽截然不同,却更衬得她气质出尘,宛如空谷幽兰。
那便是德妃娘娘。画师技艺极高,不仅将她的容貌描绘得栩栩如生,更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份独特的、温柔中带着一丝英气的神采。任谁看了这幅画,都会相信这是一位深受帝王宠爱,却又保持着本心的妃子。
云芷的目光落在画上,心中也不由得一震。画中女子的笑容如此鲜活,仿佛能穿透纸背,温暖人心。这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当年那场“病故”,夺去的是怎样一个美好的生命。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顺着德妃倚靠的姿态,落在了那块作为背景的太湖石上。那石头造型奇特,孔洞繁多,姿态嶙峋,是典型的南派太湖石风格,在御花园中并不少见。
起初,云芷只是带着欣赏与感慨的心情观画。但渐渐地,一种职业性的敏锐让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块太湖石的形态……似乎与她记忆中,如今御花园里的某一块名石,有些……不同?
为了确认,她闭上眼,开始在脑海中调动关于御花园的记忆碎片。她身为御前首席绘师,虽上任不久,但因职责所需,早已将宫中重要景致,尤其是常需绘录的御花园布局与特色景物,烂熟于心。
她清晰地“看”到了如今矗立在御花园沁芳亭旁的那块名为“青骨”的着名太湖石。其形态、孔洞分布、乃至几个标志性的转折……都与画中这块,有着微妙的、但确实存在的差异!
画中的太湖石,整体更显修长挺拔,顶部有一个如同飞鸟振翅般的独特分叉;而现实中那块“青骨”,虽然也以瘦漏皱透着称,但形态更为敦厚一些,顶部的分叉角度也略有不同,更像是一只收拢翅膀的倦鸟。
这差异并不算天差地别,若非云芷这等对形态、构图有着近乎本能敏感的画皮师,且同时熟悉画作与实景,极难发现。在常人甚至大多数画师看来,这或许只是画师作画时的艺术加工,或是角度不同产生的错觉。
但云芷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为皇室妃嫔绘制肖像,尤其是这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