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里的哼哧声,心脏跳得跟擂鼓似的,咚咚咚撞着嗓子眼。过去那阵,老王叔才松了口气,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这帮孙子,就知道欺负老百姓。前儿个还抢了张大爷的芦花鸡,说是‘皇军征用’,呸!”
赵佳贝怡没接话。她见过更不是东西的——那些穿着黄军装的鬼子,把哭喊的孩子从娘怀里拽走,像拎着只小鸡;那些戴着金丝眼镜的翻译官,用流利的中文指挥着烧房子,脸上还挂着笑。药箱里的麻醉剂,有一半是从他们丢弃的医疗包里捡的,标签上的日文还没撕干净,“大日本帝国陆军”几个字刺得人眼睛疼。
马又跑起来,风灌进领口,凉得像冰碴子。赵佳贝怡把脸埋在马鬃里,闻到股干草和汗水的味,跟诊所后院的马棚一个味儿。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给伤员缝针,手抖得跟筛糠似的,线怎么也穿不进针眼,伤员疼得直抽气,额头上全是汗,却还咧着嘴安慰她:“没事,姑娘,你慢慢来,我皮糙肉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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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来……”她念叨着,眼泪差点掉下来。哪有那么多慢慢来啊?伤口会感染,鬼子的卡车不会等,子弹更不会等。上个月那个叫小石头的兵,就是因为耽误了半天,腿肿得跟水桶似的,最后只能锯掉,他才十五岁啊。
前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码头到了。趸船的灯亮得跟白昼似的,照在水面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穿黑褂子的脚夫扛着麻袋,喊着号子往船上送,“嘿呦——嘿呦——”的声音撞在船板上,震得人耳朵嗡嗡响,肩膀上的肌肉绷得像铁块,汗珠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到了。”老王叔勒住马,马前蹄刨着地上的碎石子,他指着那艘挂着黑帆的船,“顾先生在船上等着呢,说走夜航,顺风顺水,稳当。”
赵佳贝怡跳下马,腿麻得像不是自己的,差点跪下去。老王叔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糙手硌得她胳膊生疼。药箱的带子勒得肩膀火辣辣的,她揉了揉,忽然不想走了。
“王叔,”她回头望了眼城里的方向,灯火像撒在地上的星星,密密麻麻的,“你说……诊所的灯,我没关吧?”
老王叔愣了愣,挠挠头,手指头在下巴上蹭了蹭:“好像……没关。临走时瞅见了,亮着呢,黄澄澄的,跟颗小太阳似的,在黑夜里特扎眼。”
她笑了,眼眶却湿了:“那就好。”
那盏灯,得亮着。万一有伤员摸黑找过来呢?万一……有人想看看过去的影子呢?
登船时,跳板晃得厉害,像条不听话的蛇。赵佳贝怡扶着栏杆,手心全是汗,木头栏杆被磨得光溜溜的,带着海水的潮气。顾慎之从船舱里探出头,穿件灰色的短褂,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胳膊上狰狞的疤——上次为了护着学生,被鬼子的枪托砸的,当时血顺着指尖往下滴,染红了半条裤子。
“上来啊,愣着干嘛?”他笑着招手,露出颗豁牙,还是跟以前一样,爱逗她,“再不上来,船可要开了,把你留这儿喂鱼。”
赵佳贝怡刚迈上去,跳板突然一晃,她踉跄了下,药箱“哐当”掉在甲板上,玻璃瓶滚出来,“啪”地摔碎了一瓶。麻醉剂的味道瞬间散开,有点苦,像没熟的橘子皮,混着海水的咸味,怪怪的。
“小心点!”顾慎之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伸手扶住她,掌心的茧子蹭着她的胳膊,有点糙,却稳得让人安心。
她蹲下去捡碎玻璃,指尖被划了道小口子,血珠冒出来,滴在甲板上,很快被风吹干。顾慎之想拦,她却摇摇头,捏起一块碎片对着月光看——碎片里映出她的影子,头发乱蓬蓬的像鸟窝,眼角有淡淡的黑眼圈,嘴角还沾着点药膏,是早上给伤员涂药时蹭的。
“还挺丑。”她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有点哑。
顾慎之也蹲下来,捡起一块碎片,对着光晃了晃:“不丑。比我上次见的那个特务头子好看多了,他左脸上有块刀疤,从眼角到下巴,跟条蜈蚣似的,看着就瘆人。”
赵佳贝怡被逗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