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事项，比如让孩子多喝淡盐水，别喂油腻的东西，说得细致入微，像个老妈子。
妇人千恩万谢，非要把腕上的银镯子摘下来给她，那镯子都发黑了，一看就是戴了多年的老物件。“医生，俺就这点东西了，你收下吧，不然俺心里不安。”
赵佳贝怡按住她的手，笑了笑：“留着给孩子买糖吃吧。”
妇人抱着孩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几步就停下来磕头，背影在混乱的码头边，竟显得格外安稳。人群也慢慢散去，只是看赵佳贝怡的眼神变了，有敬佩，有愧疚，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有个老汉从船上摘下两个橘子，塞给她：“姑娘，吃点，润润嗓子。”
麻明福走上前，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是他擦枪用的细棉布，平时宝贝得很——递过去：“擦擦。”声音有点闷，没看她的眼睛，耳根却红了。
赵佳贝怡接过来，擦了擦手上的泥和药渍，橘子的清香混着布上的烟草味，倒挺好闻。“谢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艘破旧乌篷船的船头，那个一直戴着斗笠、背对着他们的老船工，慢慢转过身来。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下巴上花白的胡子，像蓬乱的草。他似乎刚才一直在闭目养神，手里的烟杆斜斜地搭在腿上，此刻却微微抬了抬斗笠，露出双浑浊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石头。
那眼睛在赵佳贝怡身上停了片刻，又扫过麻明福和队员们，最后落回那艘渐渐驶远的、载着妇人孩子的小渔船。没人注意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精光，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瞬间就消失了，又恢复了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江风又起，吹得渔船的帆布“哗啦”响，像谁在叹气。麻明福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爬到头顶，把江面晒得金灿灿的。“先找船家问问，能不能借个地方歇脚，让伤员躺躺。”
赵佳贝怡点点头，跟着他往那艘乌篷船走去。脚下的泥还是那么黏，可心里却轻快了些。她没察觉到，那老船工的目光，又悄悄跟了上来，像片羽毛，轻轻落在她的背影上。
宜昌的潮，还在涌。而他们要找的路，要接的头，或许就藏在这片混乱的潮水深处，等着被有心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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