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块碎渣掉下来时,底下露出半枚生锈的井盖,刻着“B7”两个模糊的字母,铁锈簌簌剥落,像干涸的血痂。
“叮咚——”
门铃声惊得小薇一颤,铁盒差点脱手。
林昭昭直起腰,看见沈巍的车大灯刺破夜色,照亮院墙上“昭心密室”的霓虹招牌——那灯还是她刚开店时奶奶帮忙装的,说“昭昭的心,要亮给人看”。
灯光映在积水里,扭曲成一条流动的河。
沈巍攥着手机冲进来,额角渗着汗,掌心的湿痕在屏幕留下模糊指印:“平台刚下禁令,赵倩说‘回音密室’涉及重大舆情风险,让立刻停掉所有非常规录制。”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井盖和老梁的木箱,瞳孔微微收缩,“你们这是……”
“坐下。”林昭昭扯过张塑料凳推给他,转身打开投影仪。
白墙上跳出段音频波形图,电流声里混着个颤抖的女声:“那天他们说,陪酒是‘职业必修课’,说我签了合约就得听话……可我才十九岁啊,我连红酒杯都端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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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薇的指甲掐进掌心,左腕的疤痕跟着泛红,像一道未愈的灼伤:“这是我去年在酒吧当驻唱时,被经纪人要求陪酒的录音。我藏在耳环里录的,后来他发现了,说再敢乱传就让我在圈里活不过三天。”
沈巍的喉结动了动。
他做了二十年综艺,见过太多被“听话”二字碾碎的新人,可当这些细碎的疼从音频里渗出来时,还是烫得他心口发闷。
“昭昭,你知道赵倩背后是谁……”
“我知道。”林昭昭关掉投影,月光在她眼底晃出冷光。
“我还知道,苏雨前最后一通电话打到B7井时,信号被人为干扰了十七秒;知道去年那三个说‘抑郁症自杀’的练习生,手机里都存着未发送的求救短信;知道小薇的录音要是现在被曝光,能让三个经纪公司的股价跌穿地板。”
她凑近沈巍,呼吸拂过他耳际,“你说风险?真正的的风险是,我们继续假装听不见。”
沈巍沉默了十分钟。
林昭昭数着墙上的挂钟,秒针走了六百格,每一格都像钉子敲进骨缝。
最后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屏幕朝下:“我不会报备。但出了事,我保不了你。”
凌晨两点,三人把七台电话亭从废品站拖出来时,老梁的拐杖尖在地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像某种暗号。
这些老电话亭早没了玻璃,只剩生锈的铁架和歪斜的听筒,林昭昭让人在每个底座焊了块水泥板——这样埋进B7井周边的土层后,就算有人踢,也只会当是城市拆迁的残骸。
小薇举着水准仪,额发被夜风吹得乱飞,仪器红点微微晃动:“第三台偏了五公分,往左挪。”
老梁蹲在地上接线,变频器的蓝光映着他花白的鬓角,像冰层下流动的电流:“这台接独立线路,录音先过噪声混叠器,再存离线硬盘——他们能黑网,但黑不了地底的电流。”
林昭昭跪在最后一台电话前,用钢丝球擦去底座的锈迹,铁屑扎进手套缝隙,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
老梁突然摸出把刻刀,在铁架上慢慢刻字:“你说,我就在。”刀痕歪歪扭扭,像老年人的字迹,却比任何书法都有力,每一道都嵌进金属深处。
“好了。”老梁吹掉铁屑,声音轻得像自语,“当年那些姑娘打电话时,要是能听见这句话……”他没说完,低头收拾工具,背影像座老墙,挡住了最后一缕夜风。
老梁走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拐杖声渐渐远去,像是敲在夜的尽头。
小薇也撑不住,蜷在塑料凳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水准仪。
林昭昭熄了灯,只剩七台电话在风里微微震颤,像七颗不肯安息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沉下来……
晨雾漫上来时,林昭昭靠在最后一台电话亭边打了个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