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楚楚,照片边缘用红笔圈了又圈,墨迹已晕开。
“2013年夏天。”老周递来一杯茶,陶杯粗粝的触感磨着指尖,手背上的老年斑跟着发抖,“导演说‘观众要看真实’,可哪有那么多真实?我们就调了487纳米蓝光,12Hz频闪,人在这种光线下待半小时,血压会升20mmHg。”
他指节叩了叩墙上的照片,声音闷如鼓点,“那姑娘唱到副歌时,我们开了话筒里的次声波——8Hz,刚好在人耳听不见的边界。”
林昭昭展开老吴的图纸,L12区的灯光联动机制和老周说的分毫不差。
“后来呢?”
“后来她退赛了。”老周的喉结动了动,眼神飘向窗外,“我在后台撞见她哭,她说‘我明明唱得很稳,可突然就喘不上气’。我们拿了五千块加班费,她呢?”
他抓起桌上的茶猛灌一口,瓷杯磕在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上个月我在菜市场看见她,推着卖菜的三轮车,见了我头都不抬。”
林昭昭没说话,只是慢慢卷好图纸,塞进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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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穿过铁皮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啸声。
她走出仓库时,老周站在门口没动,手里还端着那杯凉透的茶。
“修道具的人不该沉默太久。”他说。
回程地铁晃荡着驶向市区,窗外光影飞逝,映在她瞳孔里像数据流。
她盯着手机里的图纸照片,突然拨通小林的电话:“你今晚能来店里吗?我们要做个实验——让话筒说出真相。”
深夜的“昭心密室”地下仓库飘着焊锡味,混着金属加热后的焦糊气。
小林蹲在改装话筒前,焊枪的蓝光映着他泛红的眼,每一次点火都“嗤”地一声,火星四溅。
“师傅总说‘道具不伤人’,可他知道吗?我们修的每颗螺丝,都在帮别人演哭戏。”
他把焊好的次声波震动器放进话筒,指尖沾着黑灰,“昭姐,这装置我复原了,需要测试吗?”
“测。”林昭昭调出监控,屏幕冷光映在脸上,“但这次,我们要让它说真话。”
凌晨三点,“共情回音壁”的匿名投稿栏弹出新视频。
标题是《沉默的道具师:你们看见的真实反应,是我们调出来的》。
画面里,老周的声音带着颤音:“我不是坏人……但我造过坏工具。”
弹幕瞬间炸了。
“我参加过那个选秀!当时总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原来是设备动了手脚!”
“怪不得我偶像每次哭都那么整齐,原来是灯光师在调节奏!”
“老吴师傅的图纸我见过!当年我在星轨当场务,这红章是特供节目组的!”
林昭昭盯着不断刷新的弹幕,手机突然震动。
是快递员的短信:“您有一份未署名快递,放前台了。”
牛皮纸袋里的纸张有些发脆,像枯叶般窸窣作响。
最上面是张安全审查报告,抬头是“国家广电总局”,日期2013年7月15日。
她翻到关键页,“情绪干预技术存在不可控风险,建议所有综艺节目禁止使用”的黑体字刺得眼睛生疼,墨迹浓重如血。
报告最下面压着张照片,是年轻版的老吴和老周,站在某节目后台,手里举着的控台和仓库里的旧设备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他们要我们当影子,可影子也有名字。”字迹熟悉——是奶奶的笔锋。
她忽然记起童年抽屉里那叠“奇怪的公文纸”,当时不懂,现在才明白,那是奶奶偷偷留下的副本。
她把扫描件上传到视频评论区,写下一行字:“这不是表演,是设计好的崩溃。”
手机刚放下,推送跳出:“您的投稿进入全站热门候选。”
她关掉屏幕,玻璃倒影映出自己眼下的青黑,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