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进来,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看着我,你的呼吸频率是120次/分,这是创伤应激反应。”
他的拇指在她腕间轻按,脉搏跳动紊乱如暴雨,“你现在不是实验体,是打破实验的人。”
几乎在同一秒,陈默已从帆布包中取出便携白噪音机,指尖飞快滑动界面。
“调低顶灯。”他对墙边设备轻语。
灯光渐暗,海浪声缓缓漫入空气,一波接一波,温柔地包裹住密室的四壁,掩盖了记忆中的警报与嘶喊。
他俯身,将奶奶织的绒毯搭在她腿上,羊毛纤维蹭过小腿,带来久违的柔软触感。
“回声会放大记忆的痛感。”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拂过耳膜,“我调了海浪声,您小时候……奶奶说您喜欢听海。”
林昭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稍稍清醒。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半夜惊醒,哭着说“白房子里有怪物”,奶奶抱着她坐了整宿,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抚过她的发丝,说“那是昭昭做的噩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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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是噩梦,是被封存的记忆,是血肉深处不肯闭嘴的真相。
“还有多少人……”她突然抬头,眼里的水雾折射着暖光,像极夜里未熄的星火,“还有多少人像我一样,被改写过记忆?”
门外传来迟疑的脚步声,停在帘外良久。
门帘被风掀起的刹那,周玉芬的身影终于走了进来。
她的护士服口袋鼓囊囊的,露出半页泛黄纸角,纸面边缘焦黑卷曲,似曾遭火焚。
“我有。”
她的声音带着二十年来的愧疚,像块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沙哑中透着解脱,“治疗日志残页,我藏在我妈最后一件嫁衣的夹层里二十年——没人会去翻一个死人的衣服。”
纸页摊开时,林昭昭看见自己的名字在第三页:“X07,林昭昭,7岁,记忆重构成功率63%,建议转入二期强化。”
往下翻,是密密麻麻的编号和日期,“三期共108名儿童受试,73人失败转入秘密疗养院……”
“我烧了大部分档案。”周玉芬的手指在“73”上发抖,墨迹被汗水微微晕染,“但留了这一角,就等着有人来问。”
她突然抓住林昭昭的手腕,掌心潮湿滚烫,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昭昭,我给他们扎过镇定剂,给孩子们喂过遗忘药……我有罪,但我想让他们知道——”
“这不是心理治疗。”老苏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像铁锤砸进冻土。
他扶了扶老花镜,指腹抚过“记忆重构”四个字,动作轻柔却决绝,仿佛在为亡者合上双眼。
“是精神殖民。用行为训练抹除自我,培养‘完美工具人’。”
他抬头时,眼里燃着林昭昭从未见过的火,炽烈如熔岩,“当年你奶奶阻止过,被他们安上‘妨碍科研’的罪名;沈知白教授写过举报信,被说成‘学术偏执’。现在,该我们说话了。”
沈巍母亲离开时,密室里的挂钟刚敲过九点,钟摆晃动的声音缓慢而沉重,像时间本身在踱步。
她把蓝布衫的纽扣系到最顶,转身前摸了摸录音机的外壳,指尖停留片刻,像在摸某个故人的脸。
“昭昭,你奶奶说过,‘能听见哭声的人,才有资格点燃火种’。”
她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只留下布包上沾的那滴泪,在地板上洇成个小小的圆,像一枚未干的印章。
林昭昭把录音笔轻轻放在“余烬之光”蜡烛旁。
蜡油凝固成不规则的形状,边缘焦黑蜷曲,像团被揉皱又重新捏紧的火。
她弯腰捡起拐杖,伤腿的旧疤还在抽痛,肌肉抽搐如针扎,却比昨夜轻了些。
“陈默。”她转身时,眼里的雾气散了,目光清明如洗过的天空,“明天请周护士来,她的故事,该被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