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正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网页停在小穗的道歉视频,弹幕里“许蔓”两个字刷成了红色的河,密密匝匝地流淌,几乎遮蔽了画面。
键盘上还留着半杯冷掉的茶,茶渍在杯底画出一道褐色的弧。
“这是许蔓的设计稿。”
林昭昭把册子轻轻放在导演桌上,铜扣在封面上磕出轻响,像一声叩问,“从第一季的古风主题服,到上一季的赛博朋克妆造,七成视觉风格出自她手。”
她抽出一张手稿,“您看这云纹,和第三季收官宴的主视觉背景是不是一模一样?当时您说‘有灵气’,可您知道是谁画的吗?”
导演的手指缓缓抚过云纹,指腹在“许蔓”两个铅笔小字上顿住,那字迹轻得仿佛随时会蒸发。
他忽然抬起头,眼里有水光在晃:“我记得去年冬天,有个穿灰毛衣的女人总在后台转悠。我问她是谁,她说‘后勤’。”
他抓起手机翻相册,找到张模糊的照片——穿灰毛衣的女人正踮脚给嘉宾整理领结,袖口沾着玫瑰红丙烯,颜料未干,在镜头下泛着微光,“原来她就是许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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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昭从帆布包里掏出老陈给的铜扣:“她想要的不多,就一个名字。”
她推过随身携带的信,“如果节目组真推崇‘真实’,就请从这一季开始,让每个创造者的名字都晒在阳光下。”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秒针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
导演盯着信看了十分钟,突然抓起座机:“通知后期组,把片尾职员表的字体放大一倍。”
他转头时,眼角还挂着没擦净的泪,“再加面‘创作团队署名墙’,用LED屏,要闪得比嘉宾特写还亮。”
九点整,品牌公关总监在会议室拍了桌子。
投影屏上,林昭昭安排的三分钟短片正在循环播放——许蔓母亲举着女儿小学绘画比赛奖状,手背上的老年斑像片小地图:“我闺女从小就会画花,说长大要让全世界看见她的花。”
老陈戴着老花镜磨铜扣,砂轮的火星溅在围裙上,发出“滋啦”轻响,像夏夜的萤火:“手艺人的名字,就该刻在作品里。”
小穗摸着领口的铜扣哭:“许姐教我打版时说,针脚匀了,名字才不会歪。”
“这是个人行为!”总监扯松领带,额角青筋跳得像根弦,“公司从没要求设计师匿名——”
“但您签过九份‘无名合同’。”助理突然插话,声音发颤。
他举着平板,“法务部刚查的,许蔓近五年的劳动合同里,‘署名权’那一栏全划了叉。”
会议室霎时安静。
总监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
他抓起手机时,微博提示音炸成一片——#请记住她们的名字#已经冲上热搜第一,话题页里全是设计师晒出的“无名合同”,配文统一是:“我的名字,也藏在布料下面。”
十点半,“昭心密室”门口的梧桐树下支起了蓝布棚。
老陈搬来八仙桌,摆上许蔓少年时的蜡笔画、学徒期的打版样,还有整盒整盒的铜扣。
立牌上的字是林昭昭手写的:“每一件衣服,都有一个想被记住的人。”墨迹未干,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路过的白领蹲下来摸铜扣,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与刻痕的粗粝;年轻妈妈指着蜡笔画对女儿说:“你看,阿姨小时候也和你一样爱画画。”
有个穿工装的姑娘红着眼眶扫码下单:“给我做枚‘陈雨’的纽扣,缝在我设计的工服里。”
她走后,桌上多了张纸条:“我给二十栋楼设计过消防服,可没人知道是我。”
林昭昭蹲在桌边整理纸条,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纸页上,斑驳如跳动的光码。
“无名者档案库”的文档已经建好了,她敲下最后一行字:“2024年X月X日,陈雨,消防服设计师,想让名字缝在衣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