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明,哈尔滨郊外的松林还沉浸在一种湿冷的寂静中。陈青山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左臂的伤口随着每一次颠簸隐隐作痛。他咬着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没有哼一声。林晚秋坐在他对面,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苍白的脸。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驳壳枪冰冷的枪身,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疼得厉害?”她终于开口,声音在狭窄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青山摇摇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还好。比昨晚好多了。”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伤口依旧火烧火燎地疼,但比起昨晚那撕心裂肺的一刀,以及随后自行洒药包扎时的剧痛,此刻的钝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简单包扎的左臂上,纱布渗出些许暗红,老周给的止血粉很有效,但伤口太深,一时难以完全止住。
林晚秋没再说什么,只是从随身的医药包里又拿出一小卷干净的纱布和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再加固一下。路还长,颠簸容易裂开。”她的动作干脆利落,眼神却比平时柔和了些许。
陈青山接过,道了声谢。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冰凉而带着薄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印记。他笨拙地用一只手和牙齿配合,试图重新包扎。林晚秋看不过去,探过身:“我来。”
她的手指灵巧地解开原来的纱布,看到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动作极轻地洒上新的药粉,药粉刺激伤口,陈青山倒吸一口冷气,肌肉瞬间绷紧。
“忍一下。”她的声音很低,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快速而专业地重新包扎好,最后打上一个牢固的结。“到地方再找大夫仔细处理。感染了就麻烦了。”
“嗯。”陈青山低低应了一声,鼻尖还萦绕着她发梢淡淡的硝烟和冷冽气息,混合着药粉的清苦味。车厢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车轮碾过积雪和冻土的单调声响,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寒鸦啼叫。
老周坐在车辕上赶车,偶尔回头透过帘子缝隙看一眼车内的情况,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甩了一下鞭子,打破沉默:“再有个把时辰就到了。那地方偏得很,小鬼子轻易找不到。”
马车最终驶入一片更为茂密的松林深处,车轮压着厚厚的松针和积雪,几乎无声无息。几间低矮的木屋巧妙地依托着山势和树木搭建,若不是有人带领,根本无从发现。
刚停下马车,一个穿着灰布军装、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战士就从一棵粗壮的松树后闪了出来,警惕地打量了一下,见到老周才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敬礼,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亮:“周叔!你们可算到了!马将军那边传来消息,‘夜枭’剩下的虾兵蟹将都缩回道外那个破码头了,暂时没见有什么新动静,估计是被打怕了,正在舔伤口呢!”
老周点点头,脸上却不见轻松:“狗急跳墙,越是安静,越可能憋着坏。先进屋再说。”他示意战士继续警戒,然后带着陈青山和林晚秋走进中间最大的那间木屋。
木屋里陈设极其简陋,一张粗糙的木桌,几把歪歪扭扭的椅子,土炕上铺着干草和旧褥子。唯一的亮色是墙上那张巨大的、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哈尔滨周边地图。一股松木和土腥味混合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老周走到地图前,枯瘦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道外区那片临江的区域,那里画着一个显眼的黑色叉号:“就这儿,三号码头,废弃好几年了,跟个迷宫似的,到处都是破仓库和烂集装箱。‘夜枭’剩下的核心人马肯定窝在这里面,说不定还有没来得及销毁的机密文件。必须端掉它,斩草除根!”
林晚秋走到地图前,仔细审视着码头的地形,她的指尖划过那些代表仓库和通道的标记,眉头越皱越紧:“周掌柜,这地方地形太复杂了,到处都是死角,易守难攻。‘夜枭’刚吃了大亏,警惕性正是最高的时候,肯定设了埋伏等着我们往里钻。硬冲的话,伤亡会很大。”
陈青山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地图上,仿佛要将每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