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决断呢?多少次了,只要她说不,你就犹豫、就退缩!老掌柜的仇、我们在水牢里受的罪,你都忘了吗?现在大好机会就在眼前,端掉军火库,我们能救多少同志?能杀多少鬼子?你却因为她几句话就要放弃?我看你不是忘了,你是被她……被她迷了心窍!忘了我们拿起枪最根本的目的是什么!”
“秦啸岳!”陈青山额角青筋暴起,怒吼出声。这近乎侮辱的揣测,不仅刺痛了他,更玷污了他与林晚秋在战火中淬炼出的情谊和林晚秋本身的纯洁动机。窝棚里的其他几位干部见状,纷纷上前劝阻,低声说着“老秦,少说两句”、“青山,别激动”。
林晚秋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她抬起泛红的眼睛,毫不退缩地迎上秦啸岳的目光,声音带着颤,却异常清晰:“秦队长,我林晚秋参加抗联,是为了打鬼子,是为了保家卫国,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一样!我的每一个判断,或许保守,或许谨慎,但出发点从来都是为了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牺牲,让我们的力量能更长久地坚持下去!你可以质疑我的能力,但不能质疑我的立场和初衷!”
就在这时,窝棚的门帘被掀开,杨靖宇司令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显然已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眉头紧锁,目光沉静却极具分量地扫过争得面红耳赤的几人。
“吵什么?”他的声音不高,却自带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都是革命同志,生死与共的战友,有什么分歧不能坐下来冷静分析,非要吵得脸红脖子粗,让战士们看笑话?”
秦啸岳立刻拿起地图,快步走到杨靖宇面前:“司令,您来得正好!您评评理,五常县的军火库,该不该打?能不能打?”
杨靖宇接过地图,又仔细看了林晚秋递上的电文,沉默地审视着,指尖在地图上的五常县区域缓缓划过。窝棚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的风声。
良久,杨靖宇抬起头,目光首先看向秦啸岳,语气沉稳:“啸岳同志,消灭敌人、夺取资源的急切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他话锋一转,又看向林晚秋和陈青山,“晚秋同志的情报和顾虑,非常及时,也非常重要。盲目进攻,确实等同于让战士们去送死。”
秦啸岳脸色一急,刚要开口,杨靖宇抬手止住了他。
“但是,”杨靖宇继续道,目光扫过全场,“我们也不能因为敌人加强了防备就坐以待毙,无所作为。军火库的存在,始终是巨大的威胁,也必须想办法拔除。”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断:“这样吧。青山,你带一个精干的小队,立刻出发,秘密潜入五常县附近,进行实地侦查,务必摸清鬼子骑兵中队的活动规律、重机枪阵地的具体位置和换防时间。晚秋,你继续严密监控鬼子一切相关通讯,同时,立即动用一切渠道,优先联系地下党的同志,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将我们急需的粮食、药品和弹药补充进来。啸岳,你和我一起,带领主力部队,向五常县方向做战术移动,进行佯动和牵制,给青山他们的侦查创造机会,也迷惑敌人,让他们搞不清我们的真实意图。等青山摸清情况,晚秋那边的补给也到位了,我们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下一步行动计划,是打,怎么打,或者什么时候打。”
这个方案,既没有完全否定秦啸岳的进攻主张,也充分采纳了林晚秋的谨慎建议,并将最危险的前期侦查任务交给了经验丰富的陈青山,暂时平息了现场的激烈分歧。
秦啸岳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接受了命令,只是看向林晚秋的眼神深处,那抹因理念不同和先前争执而产生的隔阂与隐隐的敌意,并未完全消散。
陈青山看着林晚秋依旧苍白的脸颊和泛红的眼角,心中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又涩又疼。他知道,司令的裁决只是暂时压下了表面的冲突,这一次关于战略战术的深刻分歧,以及秦啸岳对林晚秋那不加掩饰的质疑,已然像一根尖刺扎进了队伍的内部,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未来的路上,这样的碰撞,或许还会有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