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饭桌上的青瓷碗沿浮着层薄汽,沈聿握着竹筷的手悬在半空,对着谢临洲那张泛黄的纸条发呆。
他突然开口,谢临洲今天来罐头厂了。
沈筠正在煎药的手微微一顿,药罐里的褐色液体咕嘟冒了个泡。
他没杀你。沈筠眸光微闪,银匙在药罐边缘轻敲两下,看来淮安那点旧情分,比我想的还要深。
沈聿嗤笑一声,将纸条折成一只小船:他临走时留了一张纸条,说明天有批的磺胺要运出城。
小船被放在石桌上的积水里,晃晃悠悠打了个转。
廊下突然传来瓷器轻碰的声响。苏砚卿端着茶盘站在阴影处,杏色旗袍被月光镀了层银边:
谢临洲最近动作很怪。她放下茶盏,指尖点了点纸船,上周他故意放跑了我们三个联络员,前天又亲手枪毙了两个走私药品的商人。
望晴从她身后探出头来:今早舞厅旁边的医院收治了个樱花兵,说是被谢长官打断了两根肋骨——因为那兵痞调戏卖烟的小姑娘。
她歪着头想了想,有人说那姑娘长得...像谢临洲死了的妹妹。
沈筠突然咳嗽起来,蒸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他在玩火。一边讨好樱花人,一边偷偷放水...这种把戏我估计玩不了多久。
所以他才来找我。沈聿将纸船按进水里,墨迹渐渐晕开,他需要条退路。
苏砚卿的红指甲轻轻刮过茶盏边缘:你答应了?
临走时我往他大衣口袋里塞了张字条。沈聿咧嘴一笑,露出虎牙,写的是十年前草垛里的耗子,如今倒是学会打洞了
望晴噗嗤笑出声,被苏砚卿用团扇轻敲了下额头。
沈筠摇头叹气,把刚煎好的药碗往弟弟面前推了推。
碗底沉着几颗蜜饯,是沈聿以前最爱的城南杏脯。
沈聿愣住了。酒意漫上来,眼前的雨帘晃了晃,恍惚间又看见两年前那个清晨——
他刚从醒过来,喉咙干得冒烟,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眼底坠着化不开的沉郁,再不是那个能翻墙偷苏砚卿家石榴的少年。
那时候啊...沈聿眯起眼,像是透过蒸腾的酒气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我连简笔字都认不全,却要记樱花军布防图;刚摸透些格致的道理,就得学着拆那炸弹。
他忽然笑起来,笑声里裹着点涩,云姑娘说我爹求的锦鲤符灵验,我看是阎王爷嫌我命硬,收都懒得收。
苏砚卿挑起眉梢:阿聿这是开始怨天尤人了?要不是你被那附身三年,脑子里装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游击队到现在还用着土铳呢。
沈聿咧咧嘴,又灌了口酒。酒液混着喉头的苦涩一起咽下去,烧心的感觉漫到心口,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知道自己该庆幸——被附身三年没变成傻子,醒来赶上天崩地裂的年代却总能阴差阳错成事。
可夜深人静时,摸到额角那道十七岁留下的疤痕,还是会觉得委屈。
哐当!
他突然把酒杯砸在桌上,瓷杯在木桌上转了个圈,酒液溅出来,打湿了袖口。
可我还是恨啊!我还当自己才十九,没想到,这身子已经二十二了。 沈聿红着眼眶,声音有点发颤,凭什么,凭什么我十八岁到二十一岁最好的年岁...像被狗啃过似的?
沈筠的汤勺轻轻落在瓷碗里,发出的一声清响。他抽了张帕子,递到沈聿手边:阿聿,你记得吗?你十三岁那年骑车摔断了腿,躺在床上三个月,天天吵着要吃城南的糖糕。
沈聿愣住了,接过帕子的手顿在半空。
那时候你总说,要是能像鸟一样飞就好了。沈筠的声音很轻,像落在雪上的羽毛,现在你看,你用那些留下的法子,造出来的东西,能让更多人过枪林弹雨。
望晴也附和道:“沈聿你忘了?前两天你改的那批手榴弹,引线剪短了两寸,扔出去炸开时比先前快了大半,
正好把山头上的鬼子炸得晕头转向,咱们的人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