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前,沈聿偷偷溜出去,从厨房偷了三个馒头和一小壶水回来。
这厨房是父亲特意请人搭的,想着让他在异乡也能吃上热乎饭,此刻却成了接济旁人的地方。
“吃吧,”他掰开馒头分给谢小满,“吃饱了才有力气跑。我爹说,等城里安定些,他会托人打点,总能找个安身的去处。”
谢小满接过馒头,突然问:“你爹...真是来淮安做买卖的?”
“是啊,这粮仓就是我们家的,囤着从北方收的大米和人参,等过阵子走运河运去申城。”
“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我爹娘的下落?”
少年的声音哽了一下,“城破的时候...我们走散了。我家就在西街,谢家米行…...”
沈聿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点了点头。父亲在淮安商界熟络,打听消息总比他们兄妹俩容易。
七天后,沈聿带来了消息——谢家米铺被烧成了废墟,谢父谢母死于乱兵之手。
这是账房先生托人查了很久才确认的,父亲让他转述时尽量委婉,可话到嘴边,只剩冰冷的事实。
谢小满听完,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熟睡的妹妹搂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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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以暂时住我家,”沈聿挠挠头,“我爹说,反正院子大,等找到稳妥的去处再说。申城那边也能安排,我家在法租界有房子...”
“不用了。”谢小满打断他,声音冷冷的,“谢谢你的麦芽糖。”
第二天清晨,沈聿再去粮仓时,草垛已经空了,只剩下一块手帕,整整齐齐叠放在他常藏麦芽糖的暗格里。
帕子一角,绣着小小的“谢”字。
沈聿揣着那块绣着“谢”字的手帕回到房里时,沈筠正坐在窗边翻账本。
夕阳透过雕花木窗,在他素色的长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咳得发红的指尖捏着支毛笔,在账页边缘细细批注着什么。
“哥。”沈聿把帕子往桌上一放,声音闷闷的。
沈筠抬眼,目光先落在他沾着草屑的衣襟上,又扫过那块白色的帕子,笔尖顿了顿:“粮仓里的客人走了?”他语气平淡,仿佛早就知道。
沈聿一怔:“你怎么知道?”
“你这几日往粮仓跑的次数,比去厨房偷点心还勤。”
沈筠放下笔,指尖轻轻敲了敲账本上“谢家米铺”的名字——
那是父亲让他们兄弟俩熟悉淮安商号时,特意标记的重点商户,“早上听下人说,西街的废墟里找到了谢老板夫妇的遗骸。”
沈聿没说话,蹲在地上抠着鞋边的泥。
沈筠咳了两声,起身走到他身边,弯腰拾起那块手帕。
帕子边角磨得起了毛,绣线却针脚细密,看得出曾被精心呵护。
他指尖拂过那个“谢”字,轻声道:“是个有骨气的孩子。”
“他不要我们帮忙。”沈聿闷声道,“我说能送他们去申城,他都不肯。”
“换作是你,沈家遭了难,旁人递来的安稳,你敢要么?”
沈筠把帕子叠好,塞进沈聿掌心,“拿着吧。往后若是有缘再见,总比空着手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聿发红的眼角——这弟弟自小被护得好,见不得生离死别。
沈筠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依旧温和:
“爹已经让漕帮的人留意了,到时候悄悄送些盘缠过去,不必让他们知道是沈家的意思。”
沈聿猛地抬头:“哥,你早安排好了?”
“你那天从厨房偷了三个馒头出去,账房先生就来报了。”沈筠笑了笑,眼底的温和里藏着几分缜密。
“你啊,偷东西的手艺还是没长进,总忘了抹掉灶台上的脚印。”
他转身回窗边,重新拿起账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安心吧,能在乱兵里护住妹妹的孩子,命硬。倒是你,往后少往粮仓跑,父亲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