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缠缠绵绵,灯火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开昏黄的光圈,仿佛一切都笼罩在一种隐秘的平静之下。
然而,这平静转瞬即逝——尖锐的警哨声骤然撕裂了雨夜的宁静!
几辆黑色汽车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追逐着前方一辆破旧的黄包车。
车上,沈聿死死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机器,脸色苍白;沈筠则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混乱的街巷。
“大哥,干扰器……他们盯上这玩意儿了!”沈聿的声音在颠簸中断断续续。
“前面右拐!进‘泥鳅巷’!”沈筠果断下令。
车夫依旧是老周,闻言猛地一拐,黄包车冲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污水横流的狭窄巷道。
追车被卡在巷口,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传来。
黄包车在迷宫般的贫民窟深处一个趔趄停下。兄弟俩狼狈地滚下车,跌入一片低矮破败的窝棚区。
雨水混合着泥浆浸湿了他们的长衫。几个黑影迅速围了上来,眼神警惕。
“什么人?”一个沙哑的声音低喝。
沈聿正要开口,借着窝棚里透出的微弱灯光,看清了为首那人的脸——竟然是老张头!
那个曾在他种稻试验田里帮过忙,后来见证了他“神农显灵”的老佃农!
“张伯?”沈聿又惊又喜。
老张头也认出了沈聿,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二少爷?!您怎么到这腌臜地方来了?”他立刻挥手驱散其他警惕的贫民,“是恩人!沈二少爷!快!快请进来!”
兄弟俩被拥进老张头那间四面漏风、却还算干燥的窝棚。外面,追捕者的脚步声和叫嚷声越来越近。
“是巡捕房?还是东洋人的狗腿子?”老张头低声问,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朴素的愤怒。
沈筠沉声道:“是冲我们,也冲我们手里的东西来的。老王,连累你们了。”
“二少爷说的哪里话!您是大善人,救过多少人命!”
老张头拍着胸脯,“放心!这‘老鼠窝’他们不熟!娃子们,带恩人去‘夹壁’躲躲!其他人,跟我去外面‘迎客’!”
几个半大孩子机灵地引着沈氏兄弟钻进窝棚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
外面很快传来老张等人与追捕者周旋的吵闹声、哭喊声、故意制造的混乱声。
夹壁内狭窄憋闷,沈聿抱着怀里的机器,心有余悸。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和一个妇人惊恐的哭喊:“根生!根生你怎么了?别吓娘啊!”
老张焦急的声音传来:“不好!是隔壁阿香的娃!怕是染上那‘热痨’了!这节骨眼上哪儿找郎中啊!”
沈聿心头一紧。他想起“旅人”笔记里那些土法制药的知识,其中就有关于磺胺类药物的简陋替代方案。他看向大哥,沈筠对他微微颔首。
沈聿深吸一口气,对引路的孩子说:“小兄弟,帮我找几样东西来:最烈的烧刀子、干净的草木灰、还有…生鸡蛋,越多越好!快!”
孩子虽不明所以,但想到这是“活菩萨”要的,立刻钻了出去。
很快,东西备齐。在昏暗的光线下,沈聿凭借记忆,笨拙却坚定地操作起来:
用烧酒反复清洗一个破瓦罐,将草木灰小心过滤,取澄清液与烈酒按比例混合,再加入蛋清反复搅拌、沉淀、取上清液……
一套流程下来,他额角全是汗,手上沾满污渍,竟真的得到了一小瓶液体。
“王伯!快!给那孩子灌下去!一次一小勺!”沈聿将瓶子递出夹壁。
老张头半信半疑,但此刻别无他法。只能将这几勺“神水”给孩子灌了下去。
雨丝还在下,打在窝棚的破顶上,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沈聿缩在夹壁里,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得胸口发闷。怀里的干扰器硌着肋骨,冰凉的,像块烧红的烙铁。
外面的吵闹声渐渐小了,老张头的大嗓门混着妇人的哭腔传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