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沈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哥,你没看见小满他那样子……他说那石头是他该受的!他说龙国的孩子不容易,恨错了人没关系,能有地方出气就好!他……”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哥,我想……我还想认他这个朋友。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我想,或许我们能做点什么?至少不能让他一个人这么扛着。”
说完这番话,沈聿有些忐忑地看着兄长。
他知道大哥一向谨慎,身体又不好,沈家能在乱世中维持至此,全靠大哥的智谋和步步为营。
他这番“莽撞”的提议,很可能被驳回。
沈筠沉默了很久,目光落在棋盘上,仿佛那纵横交错的格线里藏着某种答案:
“谢小满此人,深陷泥潭,身不由己,与他牵扯过深,犹如火中取栗,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这些,你可想过?”
沈聿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最终老实地点了点头:“想过。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
“朋友之义,重过千钧。”沈筠轻轻咳嗽了几声,眼神却异常清亮,“但是,阿聿,你要想清楚。这不是你过去那些呼朋引伴、吃喝玩乐的交情。
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可能没有回头路。
看到的黑暗,沾手的血腥,或许会让你夜不能寐。甚至可能牵连家族,你怕不怕?”
沈聿迎着兄长的目光,第一次没有闪躲。
“……怕。”他老实说,但随即挺直了背,“但我更怕自己像个瞎子傻子一样,只知道醉生梦死!”
沈筠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便不多阻拦。”
沈聿眼睛猛地一亮。
“但是,”沈筠语气严肃起来,“记住三点。第一,绝不可主动寻他,一切需等时机,等他觉得可以接触你时。
第二,在外人面前,尤其是樱花国人面前,你须表现得与他疏远,甚至……鄙弃。这既是保护你,也是保护他。
第三,无论你想做什么,必须先知会我,不得擅自行动。”
“谢小满在下一盘险棋,我们若想插手,甚至只是想站在棋盘边上看,都不能做搅局的莽夫,只能做……能看懂棋步的旁观者。
必要时,或许能递上一杯茶,送上一颗不起眼的棋子。明白吗?”
沈聿重重地点头:“哥,我明白!我都听你的!”
沈筠微微颔首,重新拿起那枚白玉棋子,目光落回棋盘,轻声道:“去吧。记住,沉住气。
护住一个人,不是只有冲到他身边一种方式。
有时候,远远地看着,不出声地等着,在最关键的时候递上一把能撬动局面的‘小钥匙’,反而更有用。”
沈聿看着兄长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他好像有点明白,谢临洲为什么不躲了,也好像有点明白,哥哥说的“下棋”是什么意思了。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沈筠指尖的白玉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望着那瞬息万变、杀机四伏的棋局,极轻地自语道:“小满啊……你这盘棋,下得可真够苦的。
但愿阿聿这步闲棋,能有点用处吧。”
沈聿心里总惦记着要找个机会安慰谢临洲,没成想,这样的机会竟比他预想中来得早了许多。
两天后,一场为樱花军官举办的虚伪社交酒会在市政厅举行。
沈聿身为沈家二少爷,自然在受邀之列。
他端着酒杯,心不在焉地周旋于一群脑满肠肥的军官与谄媚的富商之间,
目光却始终盯着在角落那个孤寂的身影上——谢临洲身着军服,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周遭空出一小圈无人敢近的真空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