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暴露所有伤疤时抖得更厉害。
他想去拿勺子,手指却抖得不听使唤,连带着碗沿都轻轻晃动。
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没忍住,“啪”地砸落在粥里,晕开一个小小的涟漪。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猛地抬起手,用手臂死死压住眼睛,像是要堵住决堤的洪水,可那些压抑了太久的哽咽声,还是从喉咙里争先恐后地溢出来。
他像个走失了太久、终于撞进家门的孩子,在一碗最寻常的白粥面前,所有强撑的坚硬、所有吞咽的屈辱都轰然崩塌,化作无声的泪水。
沈聿别过头,用力抹了把脸,指腹蹭过眼角时,一片湿热。
沈筠在则是谢临洲身边的沙发扶手上缓缓坐下,避免压到他的任何地方。
他没有看谢临洲,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上,声音温和得像晚风:
“这米,是走水路运来的。路上遇到一次水匪,折了两个老伙计才保住。”
谢临洲睫毛颤了一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沈筠继续缓缓道,声音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平稳力量:
“小时候,家里老人总说,每一粒能端上桌的米,都沾着汗,沾着血,甚至沾着命。”
“但它最终的意义,不是让人记住它来得有多难,而是它能让人活下去,活得有点力气,有点念想。”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谢临洲:“小满,咽下去。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了那些让它能到你碗里来的人。别让他们的汗白流,血白淌。”
谢临洲握着碗的手指收紧了些,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水光被强行逼退。
他低下头,舀起一勺粥,颤抖着送入口中。
新米特有的清甜软糯在舌尖化开,温暖顺着食道一点点滑入冰冷的胃腹。
沈聿看着他终于肯吃东西,松了口气,别扭地在他身边地毯上坐下,拿起药膏:“手伸过来,该换药了。”
谢临洲默默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沈聿的动作依旧有些毛躁,但比起之前已轻柔了许多。
他看着那些新旧交错的疤痕,忍不住又骂:“那群畜生…”
沈筠轻声制止了弟弟,目光再次落在谢临洲伤痕累累的胳膊上:“疼得厉害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谢临洲身体一僵,勺子在碗边碰出轻响。沉默了很久,他才极低声地说:“…数数。”
“数什么?”
“数…数我偷偷放走过多少人,数…数传出去的消息可能救了多少人。”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有时候…也数淮安米行库房里,一共有多少种米…”
沈聿涂药的手停住了,鼻子猛地一酸。
沈筠却微微颔首,仿佛这是个极好的法子:“《本草纲目》有载,稻米味甘性平,主益气,止烦止渴。中和之性,天下第一。你看,连医书都说,它是能抚慰人心的。”
他顿了顿,看向谢临洲,“小满,你护住的那些人,那些消息,就是你的‘米’。它们在别处生根发芽,养活着更多的人心,抵消着那些强加于你的恶。”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继续用那种包容的语调说:“这世道往你身上泼了太多脏污,试图把你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但你心里那粒‘米’没馊,没烂,它还干干净净地在那儿。这就够了。”
谢临洲猛地抬起头,眼眶彻底红了,泪水无声地滚落,混入温热的粥里。
他像是压抑了太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稍微喘息的口子。
沈聿慌了一下,笨拙地用袖子去擦他的脸:“哭什么!…哥你看你!”
沈筠却只是安静地看着,目光里是全然的理解和悲悯,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他等谢临洲的哭声稍稍平息,才继续缓缓开口道:
“谢伯和伯母若在天有灵,不会因你身上的伤疤或污名而蒙羞。”
“他们只会心疼,只会骄傲——骄傲他们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