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花厅,灯火通明。
经历了一场风波的几人回到家中,气氛却并未完全放松。
沈锋眉头微蹙,接过沈筠递来的热茶,目光锐利地落在略显心虚的沈聿身上:
“阿聿,砚卿,今天这事,虽说是那帮畜生该死,但你们也要越发谨慎。
尤其是砚卿,你的容貌太过惹眼,以后出门尽量多带人手,或者……”
他顿了顿,看向沈筠,“或者让谢少佐多派些便衣暗中保护?我看他今日似乎也能调动些樱花方的人手?”
他这话带着试探。
谢临洲今日那恰到好处的宪兵哨声和最后那句“记下了”,都让沈锋觉得此人能量不小,但行事诡异,亦正亦邪,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沈聿一听这话,立刻有点急,刚想开口反驳“谢小满才不是那样”,却被沈筠用眼神制止了。
沈筠轻轻放下茶杯,温和地看向自己这位刚毅果敢、却对某些复杂局面了解不深的堂哥。
他知道,是时候告诉沈锋一部分真相了。
否则,内部若有猜疑,将来合作必生嫌隙。
“大哥,”沈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关于临洲,有些事情,或许该让你知道了。”
沈锋挑眉,坐直了身体:“哦?什么事?”
沈筠斟酌着用语,缓缓道:“临洲他并非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他身在特高课,心…却从未在那一边。”
花厅里安静了一瞬。
沈锋愣了一下,他死死盯着沈筠,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一下子变了调,满是不敢相信的惊惶,
“谢临洲?!就是那个被松井大佐当亲信,手里攥着实权,还抓了咱们不少兄弟的谢少佐?你说他是……?!”
后面那两个字,他几乎无法说出口。
“是。”沈筠肯定地点头,眼神清澈,“他是我们的人。一直是。”
“这不可能!”沈锋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军人的耿直让他无法立刻接受这种颠覆性的信息,
“你知道有多少同志折在他手里吗?!有多少情报据说是被他破获的?!”
“沈筠,你是不是被他骗了?!”
苏砚卿此时开口了,声音清晰而冷静:“沈锋大哥,这是真的。”
“很多次,看似是他破获了我们的行动,实则是他暗中操纵,用最小的损失保住最重要的东西,或者借机除掉真正的死硬派。”
“那些‘折’在他手里的同志,有一部分只是假死脱身,另有一部分……是不可避免的牺牲,为了取信敌人,也为了保护更重要的潜伏者。”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酸涩:“他这些年背负的骂名和血债,比我们任何人都多!”
沈聿也忍不住插嘴,语气激动:“是啊大哥!临洲是好人!他救过我们好多次!今天要不是他,那几个鬼子能那么快溜走?
他那是怕真把宪兵引来,对砚卿影响不好!他还在金陵……”
沈聿差点说漏嘴,赶紧刹车。
沈锋如同被雷击中般,僵立在原地。
他看看沈筠认真的眼神,看看苏砚卿冷静的陈述,再看看沈聿那副急于证明的样子……
这一切都告诉他,这是真的。
那个冷面无情、令人憎恶的“玉面阎罗”,竟然是双面间谍……
这消息像块巨石砸进脑子里,炸得他半天回不过神,满脑子都是混乱的碎片。
沈锋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各种情绪翻涌上来——先是被惊得头皮发麻,接着又恍然大悟般拍了下大腿,想起之前的误会,心里又泛着愧疚。
但这些都压不住那份从心底冒出来的敬佩!
他难以想象,一个人要有多么坚定的信念,才能常年潜伏在敌人心脏,戴着恶魔的面具,做着最危险的事,承受着来自双方的误解和仇恨!
这需要何等的隐忍和牺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