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家公馆,沈聿依旧余怒未消,脸色铁青地灌下去一大杯凉茶,才勉强压住火气。
他冲到沈筠的书房,看到哥哥正就着灯光,仔细核对着一份难民小额贷款的申请清单,侧脸在灯光下苍白得几乎透明。
“哥!你听听外面那些人都怎么说你的!”
沈聿急得直攥拳头,声音一下就拔高了:“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躲在背后瞎嚼舌根!说你是装着做善事,说你是为了搏名声,还有人居然说你明明身子撑不住,偏要硬扛着!”
“真是气死我了!我听一句就气一句!我真恨不得冲上去拿针把他们的嘴都缝上,让他们再乱讲半个字!”
沈筠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笔。
他抬起眼,看向气得满脸通红的弟弟,那双沉静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那些伤人的话语从未入过他的耳。
他甚至还安抚性地弯了弯唇角,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久病之人的沙哑:
“阿聿,别生气。”
他轻轻摇头,示意沈聿坐下,“谣言止于智者,更止于行动。我教那些孩子读书明理,给他们一技之长,不是为了跟谁比风头,更不是为了虚名。”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做我们这个家族,在这个时代应该承担的责任。”
说到这儿,他抬眼看向沈聿,眼底虽有久病的淡影,却亮得很:“阿聿,你想想,我们沈家积累这万贯家财,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躺在库房里发霉吗?”
“乱世之中,钱财是流水,今天是我们的,明天可能就没了。但如果我们用这些钱,能多救一个孩子,能多让一个人明事理,就能多给这个国家保留一丝希望!”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只有这样……这些钱才算用在了刀刃上,我们沈家,也才算没白在这世上走一遭、没白受这申城百姓这么多年的照拂!”
“可是哥!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啊?!你明明做了这么多好事,他们居然……”沈聿攥着拳,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愤愤不平
沈筠的目光越过弟弟激动的脸庞,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心里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一些过去的人和事。
“阿聿,”他再次开口,声音更轻了些,“你可还记得,谢小满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吗?”
沈聿猛地一怔,满腹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只剩下心疼和无力。
沈筠的声音又轻缓了些,带着看透了人间冷暖的悲悯:
“这些年,多少人骂他是汉奸走狗,是数典忘祖的败类。那些话,比现在说我这些,要恶毒千倍万倍。污水一盆盆泼上来,恨不得将他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超生。”
他顿了顿,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青年清冷孤寂的背影,在无数唾骂和误解中,依旧挺直了脊梁,默然前行。
“可他……何曾辩解过一句?”沈筠声音颤抖,那是为挚友感到的痛心,“他承受着那样的污名,做着最危险的事,背负着最深的痛苦……却从未将时间浪费在与人争辩是非之上。”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沈聿,眼神清澈而坚定:“因为他心里清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些事,无需解释,时间会证明一切。而有些事,比个人的名声清誉,重要得多。”
沈筠轻轻咳了几声,用帕子掩住口,缓了缓,才继续道:“如今这些议论我的人,或许不明就里,或许心存嫉妒,或许只是生活困顿,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说到底,他们并未真正伤我分毫。比起小满这些年所承受的苦难和骂名,我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桌案上那些写着难民姓名和生计计划的纸张上,眼神变得柔软:
“这些在战火中挣扎求生的普通人,他们也都不容易,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他们或许一时受人蛊惑,或许因自身困窘而心生猜疑,恨错了人,看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