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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聿,你还记得我那只掉进河里的扇子吗?上面绣的是什么花?”
他愣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茫然。
他思索了片刻,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猜测:
“应是……兰草?或是寒梅?苏小姐性情高洁……”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不是兰草,也不是寒梅。
只是一丛迎风摇曳的狗尾巴草。
是当年那个傻小子在郊外亲手采来,硬要我绣上去的,说这草像我,“看着普通,实则韧得很,风越大,活得越精神”。为此他还被我追着打了好几条街。
他忘了。
或者说,占据了他身子的那个东西,根本不知道。
我借口不适,提前离席。回到客房,关上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他上次偷偷溜进来放糖渍梅子时留下的、属于阿聿的气息。”
“民国二十二年,腊月十五
又见到“他”了。
在书房与沈伯父议事,言辞犀利,布局精妙,连沈筠哥那样的人都频频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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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寄居在阿聿的身体里的灵魂,运筹帷幄,料事如神,定能在这乱世为更多人谋得一线生机。
我该高兴的。
可为什么,眼泪却止不住?
阿聿…你到底在哪里?
“民国二十三年,六月初一
天晴了。
是真的天晴了。
今天在院子里,看到阿聿……是阿聿!真正的阿聿!
他猫着腰,躲在玉兰树后,攥着弹弓瞄准树梢上的麻雀。
姿势笨拙,毫无准头,麻雀扑棱棱全飞了,他气得直跺脚:“怎么旅人附身时百发百中,轮到我自己就不行!”
那一刻,阳光正好落在了他气鼓鼓的侧脸上,映着他眼中那不服输的光芒。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枯木逢春。
他回头看见我,立刻把弹弓藏到身后,脸上堆起我熟悉的带着傻气的笑容:“砚卿,你出来散步啊?”
是他。
真的是他。
那个会脸红,会犯傻的阿聿,回来了。
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轻轻“嗯”了一声,生怕惊扰了这失而复得的幻影。
转身离开时,脚步却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旅人”再好,智谋再高,他能让沈家在乱局中屹立不倒,他能预见风险,他能布局千里……
可他不会在替我捡起掉落的书时,手指微微发抖;更不会在听到别人非议我时,不顾形象地冲上去理论。
他是照亮前路的明月,清冷高悬。
而我的阿聿,是温暖我手心的炭火,笨拙,却真实。
我只要我的炭火。”
“民国二十五年,十一月十日,
云姑娘当真是深不可测。
她竟寻回了与之前寄居在阿聿身体里的灵魂稳定联系的秘法。
但这一次,我不再感到恐慌和疏离。
因为云姑娘说,此法已趋完善。
俞琛先生每月只能借助阿聿的身体显现一次。且需阿聿心神自愿放松,不会损伤其本身神魂。
这意味着,俞琛先生那超凡的智慧得以留存,成为我们这群人在乱世中最重要的依仗之一。
而更多的日子,陪伴在我身边的,依旧是那个会笑会闹、真实无比的沈聿。
这或许是……最好的安排了。
国家飘摇,家族负重,我们需要俞琛先生的远见卓识,需要他那双看透迷雾的眼睛。
而我的私心里,也只求我的阿聿,能平平安安地陪在我身边。
看他此刻,安静地坐在一旁,待俞琛先生“离开”后,他揉了揉额角,凑到我身边,小声抱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