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后
警车一个急刹,轮胎摩擦着湿漉漉的地面,在纽约州立大学州南部医学中心宏伟却死寂的主楼前停下。引擎熄火,最后一缕白烟在潮湿的空气中迅速消散。车外的世界,与皇后大道那炼狱般的喧嚣形成了骇人的对比。
暴雨已经停了。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垂,像一块浸透了水的脏抹布盖在城市上空,透出一种病态的、毫无生气的微光。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气,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腥的味道,如同搁置过久的解剖标本。最令人心悸的是寂静。绝对的、压迫性的寂静。
没有救护车刺耳的鸣笛,没有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声和推床滚轮的声响,没有病人家属焦灼的交谈或哭泣,甚至没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和远处街道的车流声。这座平日如同巨大蜂巢般忙碌不休的医学圣殿,此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沉没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只有水珠从高大的玻璃幕墙和廊檐上滴落,砸在下方积水的路面或塑料雨棚上,发出单调而空洞的“滴答…滴答…”声,如同倒计时的秒针,敲打着三人紧绷的神经。
“Holy shit…” 杰克逊推开车门,脚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的轻微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异常突兀。他抬头环顾这栋在灰暗天光下显得格外庞大而阴森的玻璃混凝土建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这不对啊?现在才上午九点多!正是查房、手术、交接班最忙的时候!人呢?都他妈去哪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带着一丝被诡异环境逼出的焦躁,在这片空旷中回荡,旋即又被那无边的寂静吞噬,显得格外虚弱。
威廉姆斯也下了车,他动作沉稳,但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入口处的旋转门静止着,巨大的玻璃映出他们三人模糊而警惕的身影。自动感应门毫无反应,如同冰冷的墓碑。几辆救护车停在急诊通道口,车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担架斜斜地拖在地上,一些医疗垃圾散落一旁。
“在听到那样的广播以后,”威廉姆斯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打破了杰克逊的疑问“在知道布鲁克林医学中心,甚至可能更多医院里,那些本该死去的‘人’正在苏醒、撕咬活人之后…你觉得还会有多少人有心情继续‘上班’?” 他走到主入口巨大的玻璃门前,尝试推了推,纹丝不动。门内,昏暗的前厅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应急灯在远处走廊投下惨白而摇曳的光斑,仿佛一盏盏鬼火。“恐慌。逃离。或者…躲藏。” 他最后三个字说得异常沉重。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杰克逊懊恼地一脚踢飞了脚边一个被丢弃的空能量饮料罐。金属罐子“哐啷啷”地滚过湿滑的地面,撞在远处的墙角,那刺耳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惊心,却得不到任何回应。“鬼影子都没一个!连个能问路的人都没有!霍夫曼法医到底在哪栋楼、哪个鬼地方?总不能把整个中心翻一遍吧!”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挫败感几乎要将他淹没。寻找一个可能掌握着关键证据的法医,在这样一座巨大、陌生、且陷入诡异死寂的建筑迷宫里,无异于大海捞针。
卢克·哈特利一直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年轻的消防员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悸,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却像雷达一样,习惯性地扫视着环境,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线索和安全的路径。他没有像杰克逊那样发泄情绪,而是微微歪着头,目光越过威廉姆斯,落在了主入口侧方一根不起眼的混凝土立柱上。
“那个…先生们,”卢克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谨慎,他伸手指向立柱,“也许…我们可以先看看这个?”
威廉姆斯和杰克逊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立柱上固定着一个蓝底白字的金属指路牌,虽然沾了些泥水,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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