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中,两架直升机如同两只钢铁巨鹰,撕裂云层,朝着曼哈顿岛南端的瓦拉布特湾疾驰而去。领头的是一架 UH-60 “黑鹰” 通用直升机,呼号“渡鸦 2-1”,飞行员正是桑德斯上尉。担任护航和前方侦察的,是一架 AH-64 “阿帕奇” 武装直升机,其修长的机身和顶部的旋翼系统在夜色中勾勒出致命的轮廓,呼号为“鱿鱼一号”。
机舱内,桑德斯紧握着操纵杆,目光透过防弹玻璃,紧盯着前方那片在夜色中如同黑色巨兽般匍匐的曼哈顿轮廓。仪表盘上各种指示灯发出幽绿的光芒,发动机和旋翼的轰鸣声透过隔音耳机依然清晰可闻,但这种熟悉的声音此刻却无法带来丝毫安心。
“鱿鱼一号,这里是渡鸦 2-1。确认一下距离目标地点的位置和预计抵达时间。” 桑德斯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系统,清晰地在两架直升机的驾驶舱内响起。他的语气保持着平稳,但微微加快的语速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的轻微嘶声。随后,“鱿鱼一号”的飞行员,一个名叫瑞克的老兵,冷静的声音传来:“渡鸦 2-1根据导航系统显示,距离瓦拉布特湾指定坐标还有约三十五公里。以当前航速,预计抵达时间…八分钟。”
八分钟。
桑德斯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飞到目的地需要八分钟,找到幸存者、降落、让他们登机可能需要五分钟,然后返航…那将是至少双倍的时间,甚至更久,取决于撤离是否顺利。加起来,他们至少需要在曼哈顿上空,在这片即将被“净化”的区域,停留超过二十分钟。
“妈的…” 桑德斯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被发动机的噪音所掩盖。他想起了在基地时,哈利将军那凝重到极点的表情,以及通讯中隐约透露出的、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窗口期”。高层那些坐在安全指挥所里的混蛋,随时可能按下那个毁灭一切的按钮。核弹会从哪里发射?是海上的潜艇?还是内陆的发射井?如果是前者,飞行时间可能极短,留给他们的逃生窗口将窄得可怜。他们很可能在返航的途中,就被身后那耀眼的、代表着终极毁灭的光芒所吞噬。
风险。极高的风险。为了八个素未谋面的幸存者,赌上整个机组人员的性命。值得吗?桑德斯没有时间去深入思考这个哲学问题。军人的天职和内心深处尚未泯灭的人性,让他别无选择。他只能祈祷,祈祷他们的运气足够好,祈祷那该死的核弹能飞得慢一点。
时间在沉默和引擎的咆哮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曼哈顿破碎的天际线在视野中越来越大,那些曾经象征着人类文明辉煌的摩天大楼,如今只剩下黑暗的剪影,如同巨大的墓碑。下方的城市一片死寂,只有零星几点不知来源的微弱火光,像是这座巨大坟墓前即将燃尽的蜡烛。
又过了大约四分钟,他们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瓦拉布特湾码头区的轮廓,巨大的龙门吊如同沉默的骨架。
就在这时,“鱿鱼一号”瑞克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带着一丝明显的惊讶和凝重:“渡鸦 2-1,这里是鱿鱼一号。我看见火光了!就在指定坐标点,很醒目…等等,好像不太对劲?”
桑德斯的心猛地一紧。他努力向前方望去,在港口区域的核心地带,确实有一团异常明亮、跳跃的橘红色火焰,在黑夜里如同灯塔般显眼。那就是幸存者制造的信号。
但瑞克接下来的话,让桑德斯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冻结:“渡鸦 2-1,我用观瞄系统放大看了一下…上帝,那些幸存者看起来被包围了!他们好像在一个由集装箱改造的二层建筑上,而他们下面…桑德斯,天哪…武器操作员报告,观瞄系统热成像显示,他们那个位置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热源信号!数量…数量多到难以计数!是感染者!他们被尸潮包围了!”
“该死!” 桑德斯忍不住骂出了声,拳头重重砸在仪表盘边缘。他最担心的情况之一发生了。幸存者不仅还活着,而且陷入了绝境!他们千辛万苦抵达撤离点,却发现自己成了瓮中之鳖。这简直是最残酷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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