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起小时候给同桌递纸条,
结尾总画一只歪歪扭扭的鸽子,
嘴里叼着“?”——
那时你有问不完的问题:
“放学后吃冰棍吗?”
“明天还跟我好吗?”
“长大我们会去哪?”
后来问题越来越少,
不是懂了,是怕答案太重,
纸飞机载不动。
你掏出钝铅笔,在信纸圆圈下方,
轻轻画了一个“?”——
弯弯像鱼钩,
不指望钓大鱼,
只想把小时候那只鸽子钓回来。
老头盯着问号,看了好一会儿,
眼眶慢慢起雾,像旧玻璃蒙热水。
他折起信纸,递还给你,
却在你接手瞬间,
纸面浮出一盏极小极小的灯,
灯心就是那只铅笔画的问号,
一闪,像鱼吐泡。
老头笑出声,牙缺两颗,
风从缺口跑进跑出,
带走他最后一丝闷。
“收到了,也还给你了。”
他起身,塑料拖鞋踢踏踢踏,
往走廊尽头走,
背影瘦成一张旧电报,
一路上却掉下许多光屑,
像给黑夜撒面包渣。
八十
你低头看信纸,
折痕里多出三行字,
不是你写的,也不是老头笔迹——
“回声二点零签收:
问句已归原主,
请于日出前,把问号挂回天上。”
你愣:挂回天上?
咋挂?用胶水还是用梯子?
想了想,笑自己傻,
把信纸对折,再对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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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成一只小小纸飞机,
机头对着窗外那抹即将泛白的东天。
你推开窗,铁窗框“咔啦”一声,
像老人伸懒腰。
晨风灌进来,带着河水的凉,
你把纸飞机凑到嘴边,
轻轻哈了一口热气,
像给发动机点油。
“去吧,替我把问号挂回去。”
手腕一送,纸飞机穿过窗框,
掠过屋脊,
掠过铁皮省略号,
一路往高处滑,
机翼边那盏小灯闪得越来越勤,
像在给太阳发信号:
“再等等,我马上就到。”
八十一
你站在窗口,看飞机变成一粒星,
星又融进鱼肚白,
天才真正亮了。
楼下传来第一班公交的咳嗽,
远处豆浆机开始嗡嗡,
世界像刚被插上电源,
所有声音一起启动。
你伸懒腰,听见自己骨头响,
像有人在你体内拆旧木箱。
兜里那枚缺角邮票忽然发烫,
掏出来一看,
灰鸽子不知何时补全了翅膀,
嘴里衔着一条细线,
线尾拴着极小的“?”——
正是你刚放飞的那个。
鸽子下方,新出一行小字:
“已挂号,邮资已付,
收件人:小时候的你。
预计到达时间:下一次哭鼻子。”
你笑,把邮票重新揣好,
像把一只信鸽养成口袋宠物。
下楼,旧邮局门口,
穿绿毛衣的大姐正在拉卷帘门,
她见你,抬抬下巴:
“完事了?那就回去补觉吧,
年轻人熬夜,脸会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