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想强调什么,但被柯尔特不耐烦地打断了。
“废什么话。”柯尔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硬度,如同淬火的钢,“人交给你了。最脏最累的杂活、跑腿、清理,都归他。能学多少,看他自己造化。死了,残了,被符文反噬烧坏了脑子,也不用你负责。”他说得冷酷无比,斩钉截铁,仿佛在交代一件物品的处理方式,甚至懒得多加一句警告或提醒。
“锤柄”盯着柯尔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看了好几秒,腮帮子的肌肉咬得紧紧的,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他又扭头看了看紧张得几乎要缩成一团、脸色苍白的莱恩,目光在他那身破旧衣服和那个小包裹上扫过。最终,他像是被迫吞下了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猛地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没好气地挥了挥他仅存的、粗壮有力的右手,仿佛在驱赶苍蝇:“妈的…行!行!行!算老子他妈的上辈子欠你的!柯尔特,你小子就会给老子找麻烦!”
他猛地转向莱恩,独眼中射出凶悍的光芒,声音如同炸雷般吼道:“小子!听见这个冰块脸说的没?!以后你就归老子管了!别指望在我这儿有什么好日子过!学徒?屁!你就是老子这儿最低等的打杂的!那边的角落,”他随手指向一个远离火炉、光照不足、堆满了如同小山般待修理破损皮甲、散发着浓重汗臭、血污和霉烂味的阴暗角落,“看见没?!那堆破烂!今天天黑之前,把所有还能拆下来的金属扣具、铆钉、衬片,全他妈给老子拆下来,擦干净,分类放好!皮子,能用的刮干净,不能用的扔到那边废料堆去!干不完,今晚没饭吃!明天的也没有!”
命令粗暴直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铁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甚至没有一句关于工具在哪里、如何拆卸的指导。
莱恩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冰窟。那堆皮甲小山看起来是如此庞大,污秽不堪,许多上面还凝结着暗褐色的可疑硬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撕裂的口子里露出黑乎乎的衬里。这工作比老鲍姆皮匠铺里最辛苦、最肮脏的活计还要沉重百倍,并且充满了某种令人心悸的、源自战场的冰冷死亡气息。
但他没有任何选择。他下意识地看向柯尔特,寻求最后一丝渺茫的确认或安慰。
然而柯尔特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鼓励、同情或指示,冰冷得像黑铁堡的城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交接程序,接下来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掀开门帘,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明亮却冰冷的光线中,没有回头,没有停留。
莱恩僵硬地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钟,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锤柄”那粗暴的吼声和周围嘈杂的金属噪音在耳边嗡嗡作响。他怀里的包裹此刻显得无比沉重。
最终,他狠狠地深吸了一口这充满了铁腥、煤烟、汗水、皮革臭味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味的、令人窒息的空气,抱紧了他那个小小的、装着全部家当的包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那个分配给他的、阴暗冰冷的角落,走向那堆象征着黑铁堡最初、也是最直接考验的、沾满血污和泥尘的破烂皮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