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澳门码头的语言混乱危机中挣脱,马骥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肆意蹂躏的落叶,在无边无际的时空乱流中飘荡了许久。连续不断的、高强度的时空跳跃,早已耗尽了他的体力和心力,最初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兴奋,也早已被深深的疲惫、茫然和一种无家可归的漂泊感所取代。
这一次的“着陆”异常轻柔,没有以往的剧烈撞击,他仿佛被一股微弱而温和的气流托着,缓缓落在了一片滚烫的沙地上。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陷入了沉默。无边无际的金色沙丘在炽热的阳光下绵延起伏,如同凝固的巨浪,一直延伸到天地相接的尽头。天空是那种近乎刺眼的蔚蓝,没有一丝云彩,纯净得让人感到窒息。干燥的热风卷着细小的沙粒,呼啸而过,打在脸上带来轻微的刺痛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沙尘气息,干燥得让他的嘴唇瞬间开裂。
马骥挣扎着撑起身子,低头检查自己的服饰。一件宽大的、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袍子裹在身上,布料粗糙,布满了磨损的痕迹和大小不一的补丁;头上缠着厚厚的布巾,用来遮挡风沙和烈日;脚上的草鞋早已破烂不堪,鞋底几乎磨平,脚趾裸露在外,沾满了沙尘。这身打扮,活脱脱一个在丝绸之路上跋涉了许久、穷困潦倒、迷失方向的旅人。
他摸了摸胸前的挂坠,只感受到微弱而杂乱的波动,不再有以往的灼热,也不再有剧烈的搏动,仿佛经历了连续的能量爆发后,终于耗尽了大部分力量,只剩下最基本的、维持时空跳跃的本能。
马骥艰难地爬上一座相对高大的沙丘,举目四望。天地间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没有植被,没有水源,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甚至连飞鸟的影子都看不到。死寂的沙漠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他困在其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渺小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哪里?西域?大漠?还是某个未知的时代?”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没有了城市的喧嚣,没有了乡村的烟火,没有了港口的嘈杂,只有这无尽的黄沙和呼啸的风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一屁股坐在滚烫的沙子上,任由烈日炙烤着身体,心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疲惫。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回顾这第十九卷混乱不堪的旅程,一幕幕场景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在汉代,他被迫穿上不合身的深衣,在祭祀大典上扮演一个格格不入的参与者,体会着古老礼仪的沉重束缚;在唐代长安,他莫名其妙换上女装,在繁华街头遭遇围观与调戏,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羞愤与尴尬;在宋代汴梁,他短暂享受过画舫听雨的清雅宁静,却又时刻担心暴露身份,如同惊弓之鸟;在明代街头,他因短发和服饰问题被官差追捕,体会到了“衣冠严整”背后的严苛规矩;在青楼楚馆,他被换上夸张的舞裙和浓艳的妆容,沦为供人取乐的玩物,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屈辱;在王府宴席,他穿着女装奉茶,因礼仪生疏打碎茶盅,引发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在乡野山村,他虽感受到了质朴的善意和古老神话的魅力,却又在洞房花烛夜因礼仪混淆引发众怒;在澳门码头,他因身份不明和语言混乱,被怀疑是海盗细作,再次陷入危机……
一件又一件衣服,一个又一个临时的“身份”,一次又一次的仓皇逃离。这些曾经穿在他身上的“皮囊”,有的庄重,有的华丽,有的清雅,有的简陋,却没有一件真正属于他,每一件都让他与所处的时代格格不入,每一件都成了束缚他灵魂的枷锁。
他到底是谁?
是那个穿着汉代深衣,努力想要融入祭祀仪式的局外人?是那个穿着唐代女装,在长安街头仓皇逃窜的异类?是那个在宋代画舫上,害怕被邀请赋诗的冒牌文人?是那个在明代街头,因短发和服饰而被追捕的“服妖”?是那个在乡村婚礼上,因不懂礼仪而搅乱喜庆的莽撞汉?还是此刻这个,迷失在茫茫大漠中,不知来路,不知归途的孤独旅人?
这些由不同时代、不同服饰所定义的“他”,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抑或,这些都只是时空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