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觉的指尖在结冰。不是寒髓咒的霜花,是真实的冻疮裂开血口,血珠刚渗出就被冻成细小的冰粒。他蹲在流民营的土灶前,用这双裂口的手搓着最后半把糙米。灶膛里没有火,只有三块晒干的牛粪饼在闷烧,青烟笔直上升,在帐篷顶破洞处散开。
小石蜷在草席上,左臂白骨缝隙里盐晶嫩芽已经枯萎。少年七窍不再渗盐,但每次呼吸都带出细小的冰碴。他右眼空洞,左眼映着帐篷缝隙漏进的天光,突然抬手指向帐外。
林不觉放下米粒,掀开厚重的毡帘。没有风雪,没有奇景,只有三十七个流民蹲在泥地里挖坑。他们用木片、骨片甚至指甲当工具,在冻土上刨出浅坑,坑底铺着半张粗麻布。每个坑旁立着一块无字石碑。
“挖好了。”为首的流民抬头,脸被煤灰涂得漆黑,只有一双眼睛清亮,“林公子,能借你衣襟一用吗?”
林不觉解下外袍递去。流民将衣襟铺在石碑上,用木炭在布上画了三十七道竖线。旁边孩童蹲着,用草茎在竖线间编着细密的格子。林不觉喉间冰棱刺痛,他比划着询问。
“编草历。”流民声音沙哑,“官府烧了历书,我们自己记日子。”他手指划过最后一道竖线,“今天是景元十一年腊月初七。三百零七天前,都护府说我们私藏兵器,烧了三十七个村子。”
小石突然剧烈咳嗽。林不觉急忙回去照料,再掀帘时,流民已将衣襟还回。粗麻布上除了草茎格子,多了几行细小的字:
腊月初七 晴
米尽
小石咳血
守鼎人喉结结冰
林不觉心头一震。流民如何知道小石咳血?他望向草席,小石正用枯指蘸着咳出的血冰,在地面画着古怪纹路。纹路不是青光映像,是孩童学步般的歪斜线条。
“孩子教的。”流民蹲在灶前添牛粪饼,“小石少爷昨夜说梦话,教阿满画星图。”他指向帐篷角落,五岁女童正用草茎在泥地摆出北斗形状,“阿满记性好,过目不忘。”
牛粪饼燃起微弱的火光。流民从怀里掏出半块黑饼,掰开时露出夹心的肉干:“赵都护的探子每日巡查,见火就抓人。我们改吃冷食。”他将肉干分给阿满,女童摇头推回:“留给小石哥哥。”
肉干塞进小石嘴里时,少年左臂白骨突然震动。盐晶嫩芽竟在肉汁滋润下重新泛绿,细微的根须刺入他皮肉。林不觉急忙按住少年手腕,寒髓咒顺着手臂蔓延,白骨缝隙的嫩芽瞬间结冰。
“别冻着孩子。”流民按住林不觉的手背,掌心滚烫,“寒症要热养。”他舀了碗冷水放在灶台,“等水热了再喝,冰水伤胃。”
小石吞下肉干,突然抓住流民手腕。少年枯指在他掌心缓慢划动,流民眼睛越睁越大:“你说...桑水河底...有活物?不是鼎,是...人?”
帐外突然传来铁链声。流民迅速将林不觉推到草料堆后,抓起草席盖住小石。毡帘掀开,青衫文士踱步而入,腰间铜牌刻着“都护府录事”。他身后跟着两名玄甲卫,甲胄在阴天泛着冷光。
“陈七。”文士踢开灶台牛粪饼,青烟骤散,“私藏流民,按《北荒流徙律》当杖八十。”他靴尖挑起草席,露出小石苍白的脸,“还窝藏钦犯。”
陈七不惊不怒,从怀里摸出户籍册:“王录事,林不觉在册是游医,小石是药童。我们收留医者,何罪之有?”他翻开册页,墨迹斑驳,“景元十年三月,都护府发过告示:凡收留医者,免赋税三月。”
王录事冷笑,抽出腰间律令册:“新律刚颁。”他念道,“凡收留无籍者,同罪论处。林不觉户籍在神京,早被革除。”律令册翻到末页,朱砂批注刺目,“此条由三清观监修。”
陈七大笑。他撕开衣襟,胸口烙着“贱籍”二字:“我等贱民,原不该识字。但王录事可知,三百零七村被烧那夜,为何无人反抗?”
他抓起灶台冷水泼向地面。水在冻土漫开,竟映出惊人画面:三十七个村子火光冲天,村民不是逃命,而是跪在村口,每人颈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