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寂静,只有风掠过冰棱的呜咽。林不觉踩着新雪前行,寒髓咒在骨缝里钻动。三日前离开北荒都护府时,赵铮案头那本账册仿佛还在眼前——墨迹未干的永不叙用四字,盖不住底下层层叠叠的黄金印痕。
师父!萤突然拽他衣袖,指向雪坡,脚印。
两行小小的脚印从官道岔出,延伸向废弃驿站。脚印边缘有拖痕,像被什么重物拽着前行。林不觉蹲下细看,雪粒间嵌着半片褪色布条,红底绣金鱼——是北荒孩童过年时戴的护额。
跟去看看。他裹紧外袍。
驿站门匾歪斜,安北驿三字被风霜蚀得模糊。推门时铜铃哑响,灰尘簌簌而落。厅堂空荡,唯余残破桌椅。林不觉点燃火折,火光摇曳中,墙壁赫然刻满童谣:
雪娃娃,白又白
跟着哨声回家来
骨作屋,血作柴
玄鳞娘娘赐福来
字迹稚嫩,深浅不一,显是不同孩童所刻。萤指尖抚过刻痕:这歌……朱砂谷的孩子也唱过。阿雅奶奶说,唱完的人都不见了。
林不觉心头一沉。桑水河案时,他见过类似歌谣,只是词句更含蓄。如今直白如咒,分明是玄鳞教刻意散播。
灶房有热气。萤突然警觉。
两人蹑足而行。灶房柴堆后蜷着个老妇,白发如雪,双眼覆着黑布。她怀中搂着个六岁男孩,孩子左半身覆盖岩石纹路,右半身却干净柔软。老妇正哼着童谣,男孩右眼随着歌声忽明忽暗。
老妇耳朵微动,枯手摸向灶台柴刀。
过路人,避风雪。林不觉放缓脚步,婆婆,这孩子……
阿雪。老妇不答反问,你们身上有青丘火晶的味道。可是林不觉?
林不觉一怔。老妇枯指掐算:三日前,火骑护送孩童回青丘。其中有个叫石生的少年,说林大人教他写字。她摸索着捧起粗陶碗,喝口热汤吧。雪要下大了。
汤是野菜杂粮熬的,粗粝却暖胃。老妇自称陈婆,原是都护府文书。萤偷偷拉林不觉衣角,指向陈婆腰间——半块铜牌刻着北荒律察,边缘焦黑似被火烧过。
二十年前,我也算个执法的。陈婆似察觉目光,自嘲一笑,后来查童谣案,被人灌了雪盲汤。她摸索着抚摸阿雪头顶,这孩子是我在雪地里捡的。他右眼能看见,左眼只看见骨哨的光。
阿雪突然开口,声音像两块石头摩擦:娘……唱歌……他右手指向墙壁童谣,左手却僵直如石。
他记得娘唱过这歌。陈婆叹气,其实不是童谣,是引魂咒。玄鳞教在每村设童谣婆婆,教孩子唱。唱熟了,骨哨一响,孩子就跟着走。
林不觉细看阿雪左臂:半人傀?
比石生轻。陈婆枯指划过阿雪左臂纹路,他们用孩子练温养傀,说童心纯净,炼成的傀儡能通阴阳。她突然剧烈咳嗽,黑布下渗出脓血,我偷看过都护府卷宗。去年失踪三百孩童,今年已四百二十七人。赵铮每月收玄鳞教五百两黄金,压着不查。
灶火噼啪,映着陈婆脸上刀刻般的皱纹。林不觉想起赵铮案头的账册——那上面永不叙用的墨迹,比雪原的冰还冷。
陈婆婆,证据呢?林不觉轻声问。
老妇摸索着解开衣襟,取出一本油纸册子。册页泛黄,密密麻麻记着日期、金额、交接人。最新一页写着:景元十七年腊月初八,赵铮收玄鳞教供奉黄金五百两,压雪原童谣案。见证:文书陈氏。
林不觉指尖发颤:您为何不逃?
陈婆惨笑,我瞎了眼,却听得见。每夜风里,都有孩童在唱骨作屋,血作柴她突然抓住林不觉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制度不立,善恶无门。律法若只写在纸上,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话音未落,窗外雪光大盛!数十支火把围住驿站,哭魂哨声凄厉刺耳。阿雪浑身剧震,左臂岩石纹路泛起青光,右眼却死死盯着林不觉:走……门……
太迟了。陈婆将账册塞进林不觉怀里,后门通马厩,有匹老马。带阿雪走!她摸索着抓起柴刀,老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