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期待地问。
庄姜点头，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他低头扒饭，不敢抬头看父母的眼睛。
他害怕自己会崩溃，会抱住他们痛哭，会告诉他们自己有多想念他们。
你今天怪怪的。
父亲喝了口酒，眯着眼睛看他，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学校。
对了，他现在应该还在上高中。
庄姜努力回忆自己十五岁时的生活，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太多细节。
这些年，他刻意不去回想那段时光，因为每一次回忆都伴随着失去父母的痛苦。
没有，就是...有点累。
他低声回答。
饭后，母亲收拾碗筷，父亲坐在院子里抽烟。
庄姜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
她的动作那么熟悉——洗碗时先洗筷子，再洗碗盘；擦桌子时总是从左上角开始；
放剩菜时一定会用保鲜膜仔细包好。
每一个小习惯都与他记忆中的母亲完全一致。
庄姜站在厨房门口，恍惚间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
母亲哼着熟悉的小调，水龙头的水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他以为永远失去的画面。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上的刻痕——那是他十岁时刻下的身高标记。
指尖传来的触感如此真实，让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姜姜，去把阳台上的衣服收一下。
母亲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自然得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
庄姜机械地走向阳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
夕阳的余晖透过纱窗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他伸手触碰晾衣绳上的衣物，棉质T恤在阳光下晒得暖烘烘的，散发着洗衣粉的清香。
一件蓝色校服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缓缓展开它，胸口处绣着的校徽让他指尖一颤——市第一中学，他曾经的高中。
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纸条，他抽出来一看，是一张皱巴巴的数学小测卷子，上面用红笔写着78分。
又没及格啊...
他喃喃自语，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这次考试。
事实上，他对整个高中生活的记忆都模糊得像隔了一层毛玻璃。
阳台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篮球，表皮已经磨损得发白。
庄姜蹲下身，手指抚过那些熟悉的纹路——
这是他初中时父亲送的生日礼物，曾经陪伴他度过无数个下午。
姜姜！
奶奶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来帮奶奶喂鸡！
庄姜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放下篮球，快步走向院子，仿佛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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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站在鸡舍旁，手里拿着装满谷物的簸箕，银白的头发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傻站着干嘛？
奶奶笑着把簸箕塞到他手里，老规矩，先喂那只芦花鸡，不然它要啄别的鸡。
庄姜接过簸箕，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甚至不需要思考，就知道哪只是芦花鸡，知道该把谷物撒在哪个角落。
这些记忆像是被深埋在心底最深处，此刻全都鲜活地浮现出来。
喂完鸡，他站在院子里发呆。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渐渐模糊，晚风送来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父亲坐在葡萄架下抽烟，烟头的红光在昏暗中有节奏地明灭。
庄姜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少抽点烟。
父亲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掐灭了烟头。
臭小子，还管起你老子来了。
他伸手揉了揉庄姜的头发，力道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