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姜静静地听着,从劳拉开始讲述起,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女孩的故事,那冰冷的绝望,那在极致痛苦下被扭曲的母爱的遗言,那随之而来的、席卷一切的无声毁灭……
这些画面,与他记忆深处某些被刻意尘封的片段,产生了隐约的共鸣。
当劳拉问出那个问题时,庄姜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
这个矛盾的动作,让劳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痛苦是真实的,毁灭也并非没有缘由。”
庄姜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与这死寂的环境奇异地融合。
“我点头,是因为我理解你的选择,理解那份源于失去和绝望的恨意。在某种程度上,它甚至是一种……必然。”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但是,”他继续说道,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毁灭本身,并不能解答痛苦,也无法带来真正的解脱。它只是将一种形式的终结,替换成了另一种。所以,我摇头。”
劳拉看着他,歪了歪头,似乎在进行着复杂的思考。
忽然,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仿佛看穿了庄姜那不朽躯壳之下,所承载的沉重过往。
“我在你的身上,”
劳拉的声音带着一种空灵的笃定,“看到了世界毁灭的倒影。很清晰,很沉重,就像……你背负着一整个世界的墓碑。你曾经,也做过相同的事情,对吗?不是像我现在这样,毁灭一部分,而是……全部。”
这不是猜测,而是某种基于同源气息的、直指本质的感知。
两个同样带来终结的存在,在这片寂静的废墟中,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灵魂上烙印的、毁灭的印记。
庄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绷紧了一瞬。
他转头,迎上劳拉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空气中那原本就凝重的寂静,此刻仿佛拥有了实质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长时间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只有那从天花板孔洞投下的苍白光柱,如同舞台的追光,笼罩着长椅上的两人,一个是不朽的毁灭者,一个是带来寂静的律者。
最终,庄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他并不需要呼吸。
他眼中那万古不变的平静,终于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那是回忆被触及时的波澜。
他凝视着劳拉,然后,非常缓慢,但无比清晰地点了点头。
“是的。”
他承认了,声音低沉,却在这寂静的大厅中清晰地回荡,“我毁灭过……我的世界。”
没有激昂的忏悔,没有痛苦的追忆,只有一句简单而沉重的陈述。
但这句陈述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却比审判级崩坏兽的倒下,比这满大厅的死亡雕像,更加令人心悸。
他,庄姜,这个拥有永恒生命与不灭躯壳的男人,并非仅仅是一个对抗崩坏的战士。
他本身,就是一个世界的终焉,一个文明的墓碑。
劳拉得到了确认,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或者憎恶,反而是一种……找到了同类般的、微妙的理解。
她轻轻晃动着悬空的小腿,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的虚空。
“果然是这样啊……”
她轻声说,“那么,你能告诉我吗?在毁灭之后……你找到了什么?”
庄姜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思绪,仿佛随着劳拉的问题,飘向了那早已在时间和自我放逐中变得模糊的遥远过去。
那段他极少触碰,却永远无法真正摆脱的记忆。
两人就这样,坐在代表毁灭与死亡的废墟中心,如同两个久别重逢的、背负着同样沉重秘密的老友,开始了一场关于世界、痛苦、毁灭与存在意义的,平静而残酷的探讨。
周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