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北平城笼罩在一片肃杀与紧张的氛围中。朝堂上,因“海狼艇”大捷而带来的振奋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对持续封锁的忧虑以及对资源分配的愈发激烈的争论。天工院内,百草阁的处境并未因林庆云与苏婉清夜谈而立刻改善,资源的匮乏与军事派的挤压依旧如影随形,实验室内的空气沉闷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林庆云正与陈五等人尝试用苏婉清提供的新图纸,小心翼翼地修复那破损的离心琉璃盘,过程繁琐且进展缓慢。忽闻院门外传来些许动静,守门的老仆引着一人走了进来。
来人竟是朱凝月。
她未着华服,只穿一件素雅的月白襦裙,外罩淡青色比甲,发髻简单挽起,插着一支素银簪子,比起王府千金的身份,更像一位清丽的文士。她身后跟着两名侍女,手中各捧着一个看似沉重的锦盒。
实验室内的众人皆是一愣,纷纷停下手中活计,躬身行礼。林庆云也颇感意外,放下工具,迎上前去:“郡主殿下何以亲临此地?此处杂乱,恐污了殿下衣裙。”
朱凝月目光平静地扫过略显狼藉的实验室,看到那些破碎的琉璃、散落的药材和众人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却并无嫌弃之意。
“林大人不必多礼。”她的声音清越,带着一种不同于苏婉清的、属于书香门第的温润,“听闻百草阁近来研习‘合成’之道,需广涉典籍,参详物理之妙。凝月不才,于格物一道仅是初窥门径,但想着或能略尽绵薄之力。”
她示意侍女将锦盒放在一张清理出来的桌案上。盒子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玉,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书籍与卷轴。纸张新旧不一,有些显然是古籍,边角都已磨损,有些则是手抄本,字迹工整。
“这些是凝月平日收集,以及以王府名义,从几位致仕老翰林及江南藏书家处寻来或誊录的,多为前人笔记、杂家着述,其中或有涉及金石变化、丹药炼制、异物志怪之言。”朱凝月轻声解释,“虽多荒诞不经,然或许内里藏有一二可资借鉴之思路,或记载了某些罕见物产之特性。譬如这本前朝道士所着的《云笈七签·金丹篇》残卷,内里提及数种‘化金水’、‘炼石乳’之法,虽语焉不详,但其描述之现象,或可与《化学基础论要》中所载酸碱反应相互印证。”
她又拿起另一本手抄本:“此乃王府典藏之《梦溪笔谈》全本,其中‘药议’、‘象数’等卷,沈存中公观察入微,所载‘胆矾化铁成铜’、‘石油燃烟制墨’等事,皆含格物至理。想来对林大人探寻元素变化之规律,或有启发。”
林庆云怔住了。他没想到,这位平日里专注于编撰《格物启蒙图说》、致力于科学思想普及的燕王幼女,竟会如此细心,且以这种方式给予他支持。这些典籍,或许大部分内容确实与严谨的化学合成相去甚远,但它们代表了另一种形式的智慧积累,是前人探索世界的足迹。在某些看似荒谬的记录背后,或许真的隐藏着未被理解的化学现象或物质特性。更重要的是,这份支持来得如此及时,如同久旱中的一丝甘霖,滋润着他近乎干涸的信心。
他深深一揖,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激:“郡主殿下厚赐,庆云……感激不尽!此非金银,胜似千金!这些典籍,或真能为我等拨开迷雾,寻得他山之石!”
朱凝月浅浅一笑,如清风拂过水面:“林大人言重了。父王常言,格物之道,贵在兼容并蓄,博采众长。大人为解士卒之苦,殚精竭虑,凝月敬佩。望这些故纸堆中之言,能助大人早克难关。”她顿了顿,又道,“《格物启蒙图说·化学篇》增补在即,若大人研究中有所心得,凡不涉机密之处,还望不吝赐教,以期普惠更多向学之人。”
她没有过多停留,送上典籍后,便带着侍女翩然离去,如同来时一般安静。
林庆云和团队成员围在桌旁,小心翼翼地翻阅着那些珍贵的书籍。一股陈旧的墨香弥漫开来,仿佛带着历史的尘埃与智慧的回响。
“大人,您看这里,”陈五兴奋地指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