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凝月送来的典籍在百草阁内散发出陈旧的墨香,然而团队已无暇深入探究那些故纸堆中的玄奥。林庆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定在张明远手稿中那条指向最终目标的、最为清晰却也最为陡峭的路径上——酯化反应。
前一步生物还原法虽能稳定获得微量的对氨基苯甲酸,但其纯度始终是块心病,那挥之不去的淡黄色如同笼罩在心头的阴云。然而,时间不等人,军令状的压力日益迫近。林庆云决定,在继续优化纯度的同时,必须立刻启动最终步骤的探索。
“醉仙散”的分子骨架,需由对氨基苯甲酸与二乙氨基乙醇 这两大“构件”通过酯化反应连接而成。对氨基苯甲酸他们已能获取,尽管不纯。可这二乙氨基乙醇,对于团队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的领域,其结构远比之前接触的任何分子都要复杂。
手稿中关于此物的合成路径,线条更为曲折,符号更为密集。起点,竟又回到了那熟悉的“新猛火油”以及其分馏产物“乙醇”。路径显示,需以乙醇为基础,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卤代”、“胺化”等步骤,逐步构建出含有两个乙基(-C?H?)和氨基(-NH?)的醇类结构。
“卤代”?团队曾尝试制备氯乙烷,那刺鼻的气味与难以控制的危险性让人心有余悸。而“胺化”,更是前所未有之挑战。如何将氨气(NH?)中的“胺基”精准地引入到有机分子中?手稿上只有冷冰冰的箭头与分子式变换,没有任何细节。
第一次尝试,他们模仿古籍中“制氨”的土法,加热牲畜粪便与草木灰的混合物,得到一股浓烈刺鼻的氨气,直接通入含有卤代烃的溶液中。结果只得到一团浑浊、散发着恶臭的胶状物,毫无反应成功的迹象。
“此法粗陋,氨气不纯,反应亦不可控。”林庆云看着那团废物,眉头紧锁。他知道,必须找到更纯净的氨源和更温和、可控的胺化方法。
资源匮乏的阴影再次笼罩。他们无法获得现成的、纯净的液氨或氨水。苏婉清得知后,沉吟片刻,依据林庆云描述的氨气特性,设计了一套利用加热铵盐(如硇砂 - 氯化铵)并冷凝回收氨气的简易装置,虽然得到的氨气量少且仍需提纯,但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同时,林庆云从手稿一处极不起眼的角落,找到关于“压力釜”的模糊图示与“加压可促反应”的只言片语。他立刻与苏婉清商讨。数日后,机巧阁送来几个特制的、厚壁带螺旋密封盖的钢胆陶罐,这是苏婉清能做出的、最接近“压力容器”的东西。
“此物虽非完美,然内部可承一定压力,远胜敞口反应。”苏婉清提醒道,“然务必谨慎,不可过度加热,防其爆裂。”
新的尝试在更加紧张的氛围中开始。他们将提纯后的氨气导入特制的钢胆陶罐中,加入初步合成的卤代烃中间体,密封后,置于可控温的沙浴中缓慢加热。
这是一场在黑暗中的赌博。无人知道罐内正在发生什么,压力究竟有多大,反应是否在进行。他们只能依靠“示温陶签”和经验,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力,耳朵贴近罐体,试图捕捉内里任何细微的声响。
失败接踵而至。有时是密封不严,氨气泄漏,反应无果。有时是温度控制不佳,压力骤升,险些酿成事故,只得紧急冷却放弃。更多的时候,是开启罐体后,面对一罐成分不明、气味诡异的混合物,目标产物杳无踪迹。
希望如同风中之烛,明灭不定。团队成员们的脸上,刚刚因获得对氨基苯甲酸而浮现的光彩,再次被疲惫与焦虑取代。每一次打开那沉重的罐盖,都像是一次命运的审判。
不知是第几十次,或许已是上百次失败后。在一个月色清冷的夜晚,当林庆云再次缓缓旋开一个经过长时间恒温反应的罐体时,一股不同于以往刺鼻氨臭、也不同于原料气味的、略显醇厚的气息逸散出来。
他心中一紧,立刻进行后续处理。经过繁琐的分离、洗涤、初步纯化……最终,在特制的接收器底部,得到了少量无色、粘稠的油状液体!
它量极少,不足一小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