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嬴政下榻的客房内,扶苏和赵承联袂而来,小心地关好了房门。
“父皇,儿臣今日所见,当真骇人听闻。”
“陈善斑斑兽行,罄四海之竹,无以书其罪;其累累劣迹,倾九天之水,难以洗其恶。”
“儿臣请父皇立刻调动北军兵马,赴西河县拔除此害,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赵承躬身作揖:“黑冰台驻派北地的精锐之士正在陆续赶来,明日卑职至少可以聚齐五百人手。”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卑职马上率兵前往陈善府邸拿人。”
“以有心算无心,他在毫无防备之下,唯有束手就擒。”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嬴政弯腰探身,把脑袋凑在一支玻璃樽近前。
他单手持烛台,将豆大的火苗慢慢凑近樽中的烈酒。
扑的一声,幽蓝的火苗窜了起来,差点燎到他的眉毛。
“还真的点着了。”
“天下第一烈酒,果然名不虚传!”
嬴政畅笑着直起腰,兴致盎然地盯着玻璃樽中的火苗,舍不得挪开目光。
扶苏顿时哑然,和赵承交换目光后,再次奏禀:“恶贼陈善该如何处置,请父皇示下。”
嬴政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深邃的眸子中透出淡淡的失望。
“依你二人之意,陈善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对吗?”
扶苏不假思索地点头,赵承却迟疑着没敢做任何动作。
嬴政轻叹一声:“傍晚散席时,朕看到你和丽曼窃窃私语,她对你说了什么?”
扶苏犹豫良久,才照实说道:“小妹……夸她夫君是天下少见的贤能俊才,还让儿臣对他多多提携。”
言罢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整个西河县的人都知道陈善是何等心狠手辣的人物,偏偏日夜相伴的小妹却将他当成了什么良善忠义之辈。
世事之荒诞,莫过于此。
“朕相信自己的女儿,她的眼光应当不至于看错了人。”
“吾等初来乍到,或许对这位新帝婿有什么误解。”
???
!!!
扶苏万分震惊地抬起头,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事物。
父皇他怎会如此?
怎能如此!
莫非陈善精通什么邪道法术,不知不觉间影响了父皇的心志?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扶苏实在想不出更加合理的解释。
嬴政完全不理会自己愚顽不化的儿子,转头看向赵承:“陈善在西河县为官风评如何?”
赵承眼珠乱晃,支支吾吾地回答:“卑职担心惹人生疑,尚未安排手下在县内活动。”
“待明日一早黑冰台立刻发动人手搜集情报,午时前必定呈于陛下案前。”
嬴政微微颔首:“扶苏,你也一道去吧。”
“朕和你打个赌如何?”
扶苏匆忙作揖:“父皇请说。”
嬴政笑容耐人询问:“你二人随意在西河县内走访询问,以十人为限。”
“若其中多过半数留下恶评,朕就下令蒙恬调兵。”
“可如果恶评者屈指可数,那便说明陈善并不像你二人臆测的那样。”
“铲奸除恶之事,自然无从说起。”
扶苏下意识想道:陈善凶威赫赫,西河百姓哪个敢说他的不是?
可他又一转念:当面不敢说,背地里积怨之深恐怕已经无法想象。稍加引导,不难令他们吐露真情。
“儿臣愿赌。”
“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将陈善的恶行昭告天下,替西河治下百姓平冤雪恨!”
商议完毕后,扶苏和赵承静悄悄退出屋去。
嬴政默不作声看向门外,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唉……”
一声唏嘘长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