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夜话,以沉闷压抑开局,父子尽欢散场。
扶苏回去的路上脚步轻飘飘的,总有种不习惯、不真实的感觉。
记不清什么时候,每次他与父皇谈及国事,总是很快陷入争执对立、言辞激烈地互相驳斥,然后以父皇的叱骂和拂袖而走告终。
这好像是近几年来,父皇唯一一次认真倾听完他的建议,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而且相比之前无足轻重的小事,他赌上了皇帝的颜面和信用,说是倾力支持也不为过。
“怎么会这样呢?”
“莫非是父皇变了?”
扶苏深陷局中,死活想不出缘由所在。
“吾儿今日方长成。”
“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嬴政仰头望着高悬夜空中的明月,独自一人在窗前喃喃自语。
“赵承,你觉得扶苏现下如何?”
墙边的阴影中,无声无息显出赵承的身形。
“扶苏公子历尽磨难坎坷,与过去判若两人。”
“诚乃陛下之幸,社稷之幸,黎民苍生之福。”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赵承作为始皇帝最亲近的心腹,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想不到陈善一介逆贼,用的好了竟然还有如此奇效。”
“真是意想不到呀!”
赵承劝谏道:“陛下,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
“乱臣贼子,当尽诛之,勿留后患。”
嬴政点了点头:“朕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你退下吧。”
赵承的身影消失后,嬴政目光炯炯,默默在心底想道:陈善蓄势多年,含而不发,无非是在等朕驾崩的消息传来。
朕在一日,就能压你一日。
而今朕的身体逐步康健,不知到了你说的那天,‘崩于沙丘’没有发生,你该如何呢?
——
“修德,修德,你快醒醒。”
“东胡使节到访,来了好些人。”
“娄县丞已经去接待了,派遣文吏来寻你去主持大局。”
嬴丽曼抓着陈善的胳膊不停晃动,终于把他叫醒。
“夫人,你快放手。”
“我在梦中遇到恶人,与之打斗起来,正欲挥拳搏杀时才听到你的声音。”
“幸好收手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善后怕地抹去额头的冷汗,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说:“刚才你说什么?谁到访啦?”
嬴丽曼匆匆回了句:“东胡使节,听清楚了吗?”
“来人,伺候家主洗漱更衣。”
陈善瞬间清醒:“东胡使节?这么快就来了?”
“崔皋呢?回来了没有?”
嬴丽曼急急忙忙地指挥侍女忙碌,不耐烦地答道:“人是你派去的,我怎么会知道。”
陈善一拍脑袋站了起来:“为夫这就去县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