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刹那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陈善下意识与娄敬对视,同时在心里发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莫非是哪个匈奴部落投靠了东胡,泄露了他的根脚?
富哈察洋洋得意:“怎么不说话了?哑巴啦?”
“脸色怎么也变了?是惊吓所致吗?”
“呵呵,匪类就是匪类!”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即便是作戏,陈善也难免被激起了几分火气。
“东胡欺我友邻在先,伤我使者在后。”
“而今又出言不逊,辱我太甚!”
富哈察轻蔑发笑:“辱你?”
“你配吗?”
“我家大王雄踞于白山黑水之间,麾下猛士数十万,百余部族无不俯首称臣!”
“而你,不过是个马帮的锅头,冒名秦国世家大族招摇撞骗,才得了个小小的县令官职。”
“辱你又能怎样?!”
陈善面色涨红:“竖子,尔欺我西河县无人吗?”
富哈察猖狂大笑:“你手下的赶脚夫再多,抵得过通古大军的零头吗?”
娄敬气愤地问:“尊使想要如何?”
富哈察斜瞥向他:“你问本使想要如何?”
“现下是尔等这些匪寇该如何!”
“大王怒极,整军兴师,不日即至!”
“陈修德,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陈善深吸了口气:“非要刀兵相见不可?”
富哈察目光玩味:“秦国有句话,君王一怒,血流漂杵。”
“除非你有办法平息了大王胸中之怒,否则……”
陈善摆了摆手,叹息道:“那就战场上见吧。”
???
富哈察瞪大了眼睛,即将说出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
不对!
你不是该伏地叩首,哀声乞求大王宽恕吗?
西河县富甲一方,大王及诸多首领连索取的财货名目和数量都列出来了,你说战场上见?
“尊使说的对,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通古大王留了崔贤弟一命,修德也不能做那背信弃诺的小人。”
“请尊使回禀你家大王,明年开春之时,不是他来,便是我往。”
“是非对错,战阵上见个分晓吧!”
陈善抬手作揖,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这下反倒是富哈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大王没打算跟西河县动兵呀!
秦国北军不是吃干饭的,无论有任何情由,都不可能坐视东胡入侵北地郡。
你多赔点钱,尔后亲自向大王请罪,再年年纳贡,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富哈察暗暗责怪对方是个愣头青,搞得他不好收场。
“此话可当真?”
“通古大军兵临西河之时,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你可不要后悔!”
陈善从先前就猜出了东胡人的小心思。
真要是通古大王盛怒,崔皋早就死八百回了,怎么可能仅仅割掉一只耳朵?
对方一来摸不清西河县的底细,心存忌惮。
二来想借机敲诈勒索,最好是大捞特捞一笔。
“请尊使回禀通古大王,西河县自陈修德以下,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不反悔、不回头、不退缩!”
“吾等出身卑贱,硬骨头还是有两根的!”
富哈察双目怒睁:“好一个不反悔、不回头、不退缩!”
“本使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通古大王的马蹄硬!”
“告辞!”
陈善神色淡然:“走好不送。”
富哈察临走时从他身旁经过不由放慢了脚步,又向娄敬多看了两眼,给他们低头服软的机会。
结果两人目不斜视,好似事不关己一样硬挺挺站在那里。
“你们会后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