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办法呢?”
霍天生走到桌边,伸出手指,用清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太极图。
“我的办法,不问鬼神,只问自然。万物运行,皆有其道。旱,是因为天地间的阴阳水火之气失衡,‘火气’过旺,压制了‘水气’。我们要做的,不是去乞求,而是去疏通。”
拓跋翎月看着那个简单的圆,黑白交融,生生不息,仿佛蕴含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深邃哲理。
“怎么疏通?”
“我曾研习过一本古籍,名为《丹经秘要·观象篇》。”
霍天生信口胡诌,表情却无比严肃,仿佛那本书真的存在。
“书中记载,天地之气虽浩渺,却有迹可循。风是气的流动,云是气的凝聚。求雨,关键在于三点:择时,借势,聚气。”
他顿了顿,见拓跋翎月听得全神贯注,才继续往下说:“首先是择时。我需要三日时间,观察日出日落,星辰运转,以及风向的变化,找出一天中‘水气’最有可能抬头的时刻。这个时辰,是打开天地气门的关键。”
“其次是借势。”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点。
“此地地势开阔,风力强劲,但留不住水汽。我们需要筑一座九尺高台,方位要正对北方‘玄武’之位。这高台,不是给天神看的,而是我们与天地沟通的基石。”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聚气。”
霍天生的声音压低,充满了神秘感。
“等到吉时,我们需在高台周围,按九宫八卦方位,点燃九堆篝火。但这火,不是凡火,不能用干柴。必须用浸透了水的湿木,再混入艾草、松枝和一种名为‘黑鳞土’的矿石粉末。燃此火,生的不是烈焰,而是滚滚浓烟。这烟,便是‘地气’的精华,它会带着我们的祈愿,直冲云霄,化作引子,将天上那些被压制的‘水气’凝聚起来,借势而下,化为甘霖。”
这套理论,半是道家玄学,半是他对基础物理学“人工降雨”原理的魔改。
烟尘作为凝结核,篝火产生的热力形成上升气流,在有积雨云的条件下,确实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增加降水概率。但在此刻的拓跋翎月听来,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通天之法。
不问鬼神,只问自然。
择时,借势,聚气。
每一个词,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洞悉本源的强大自信,与萨满那种跳大神式的含糊其辞,有着天壤之别。
“此法……真的能成?”
拓跋翎月喃喃自语。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霍天生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但此法顺应天道,循的是万物生克的至理,远比用百条人命去触怒上天,成功几率要大得多。最重要的是,就算失败,我们也只是耗费些柴木,并无伤天害理之处。公主殿下,你觉得,是拿我的命赌一次,还是拿那一百个俘虏的命,再加上部落未来的气运去赌?”
最后这句话,彻底击中了拓跋翎月的心。
她猛地站起身。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父王!”
她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帐篷。
……
拓跋翎月冲进可汗王帐时,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
“父王!”
拓跋宏从地图上抬起头,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模样,眉头紧锁。
“什么事让你如此失态?”
“我抓到了一条会下金蛋的蛇!”
拓跋翎月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狠厉。
“那个南人骗子,他有办法求雨!不是萨满那种跳大神的蠢办法,是真正能引动天地之气的‘道法’!”
她刻意将霍天生贬低为“骗子”,又抬高其“道法”的价值,这是一种展现自己驾驭能力的策略。
她迅速将霍天生的理论复述了一遍,但重点强调的是——此法由她发现,由她掌控。
成功了,功劳是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