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州牧府,议事堂。
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堂上众人皆屏息,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唯恐惊扰了主位上那位闭目养神的州牧大人。
出事了。
“报——”
一声嘶哑的呼喊划破了这压抑的死寂。
一名传令兵的身影从门外扑入,身上的甲胄满是泥土与暗沉的血渍,脸上被风沙割开道道口子,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他单膝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竭力想稳住身形,身体却抑制不住地颤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
“启禀州牧大人,周通将军……急报!”
主位之上,州牧陆正衡那一直紧闭的眼帘,倏地掀开。
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一瞬间,堂内所有文武官员的目光,都化作了实质的利箭,齐刷刷地钉死在那名传令兵的身上。
“战况如何?”
陆正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传令兵的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军……我军阵亡三百一十二人,敌军战死一百五十七人,余部约五十人,向黑风口西侧密林遁逃。”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积蓄最后一口气,猛地抬高了音量。
“敌军首领霍天生,已被周将军于阵前亲手……斩杀!”
周通并未如实上报。
他早已识破了霍天生的假死之计,可当着数百将士的面,亲手格杀敌军主将的赫赫战功,这份诱惑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他选择性地忽略“假死”的可能性,从军报中抹去。
轰!
这个数字,这个战损比,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型陨石,瞬间在议事堂内炸起了滔天巨浪!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压抑不住的惊呼与骚动,在众人间蔓延开来。
以逸待劳!
伏击!
兵力数倍于敌!
打出来的,竟是一个近乎二换一的惨烈战果!
这哪里是什么胜利?这分明是抽在整个梁州军脸上的一记响亮耳光!
奇耻大辱!
“砰!”
那张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厚重桌案,在陆正衡的铁掌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上面的令箭哗啦啦散落一地。
“周通!这个废物!”
陆正衡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
“三百多条命!换掉对方一百多!他还有脸跟本牧报功?说他阵斩了敌将?一个连自己小命都保不住的蠢货,也配称‘将’?!”
堂下,武将之首,身材魁梧如铁塔的赵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粗野而响亮,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
“州牧大人息怒!”
他上前一步,声如洪钟,眼神里满是鄙夷。
“末将早就说过,陈安手下那帮所谓的‘锐字营’,不过是一群从粪坑里刨出来的泥腿子!让他们种地或许还行,让他们打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周通也是昏了头,对付这么一群连刀都握不稳的货色,还用得着什么伏击?末将带五十个亲兵,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碾成肉泥!结果倒好,阴沟里翻船,丢尽了我梁州军的脸!”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引来一片武将的附和。
“赵将军说得是!一群三教九流之辈,懂个屁的打仗!”
“听说那姓霍的头领还是个小白脸,估计是靠着什么江湖骗术才混上位的,真刀真枪一上,不就露馅了?”
议事堂内充满了快活而残忍的空气,仿佛霍天生和他部下的惨死,是一场无伤大雅的闹剧。
这时,一个平淡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武将们的哄笑。
“赵将军稍安勿躁。”
首席谋士苏文谦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一尘不染的衣袖,仿佛想掸掉空气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