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碎雪,抽打在邺城厚重的城墙上,发出呜呜的悲鸣。鲜卑人的王庭,远没有南方的江陵那般精巧与富庶,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生牛皮、烈酒和未干血迹混合的腥膻气。
王帐之内,地龙烧得滚烫,与帐外的酷寒仿佛两个世界。
拓跋翎月坐在铺着厚实熊皮的软榻上,正用一块洁白的鹿皮,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心爱的弯刀“孤狼”。自从三年前从江陵返回邺城,她便再未穿过那些繁复的汉家宫裙,一身利落的紧身皮甲,将她历经淬炼的身体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优美曲线。她的脸庞依旧美艳,但眼角眉梢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与骄纵,沉淀下一种如孤狼般冷静而危险的气息。
她像一头蛰伏的母狼,安静地待在父亲拓跋宏的视线之内,扮演着那个忠诚而能干的女儿,为他整肃内政,训练新军。鲜卑的勇士们敬畏她,因为她比男人更懂得战争的残酷;朝中的汉臣们畏惧她,因为她比胡人更通晓权谋的阴狠。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一半留在了北方的草原,另一半,却早已被那个坐在江陵书房里的男人,用一根无形的锁链,牢牢地拴住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帐外响起,心腹侍女苏璃躬身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用火漆密封的细长竹筒。
“公主,江陵来的。”苏璃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
拓跋翎月擦拭弯刀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亮起一抹灼人的光。她没有立刻去接,只是静静地看了那竹筒片刻,仿佛在确认那上面是否沾染了那个男人的气息。
“下去吧,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待苏璃的身影消失在帐帘之后,拓跋翎月才缓缓起身,拿起竹筒。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竹壁,她的心跳竟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这三年来,这样的密信,她收到了不下百封。每一封,都精准地预判了北方战局的走向,指点她如何在错综复杂的部落纷争中合纵连横,一步步为她自己,也为陈安,编织起一张覆盖整个鲜卑王庭的权力大网。
她熟练地用指甲划开火漆,抽出里面那张薄如蝉翼的绢布。绢布上,是陈安那熟悉的,瘦劲而锋利的字迹。
信的内容很短,却字字如惊雷。
“江陵大捷,匈奴、氐族三十万联军已溃。呼衍豹、苻雄授首。北方门户已开,再无掣肘。此,天赐之时。”
信的末尾,只有一句话。
“我等你,君临邺城。”
拓跋翎月握着绢布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压抑了太久的,即将破土而出的极致兴奋。她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太久了。这三年里,她像一个最优秀的猎人,耐心地磨砺爪牙,收敛气息,为的,就是这致命一击的瞬间。
她将绢布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那双美丽的眼眸里,燃烧着名为野心的火焰。她知道,陈安的这封信,不仅仅是通报战果,更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是他最锋利的刀,现在,到了刀锋出鞘的时刻。
她猛地一振衣袖,那把弯刀“孤狼”锵然归鞘。
“来人!”
帐帘掀开,呼延灼、乌桓等几名早已被她收服,或是本就对拓跋宏心怀不满的鲜卑将领,鱼贯而入。他们看着拓跋翎月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眼神里皆是狂热。
“公主有何吩咐!”
“传我将令!”拓跋翎月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白皙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着王庭核心的区域,“命你们各自的亲卫,今夜三更,控制武库、粮仓。四更,包围王帐与慕容修府邸。五更,待我号令,夺下邺城四门!”
“呼延灼,你率本部狼军,驻守城外,但有异动,格杀勿论!”
“乌桓,你负责联络城中所有我们的人,告诉他们,新王即将登基,荣华富贵,就在今夜!”
一道道命令,从她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她的声音清冷而决绝,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