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奏请处决被俘反王的提议,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朝堂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翌日大朝,太极殿内气氛凝重。李渊端坐龙椅,面色沉肃,目光扫过阶下众臣:“太子所奏,事关国法,亦关乎天下人心。诸卿,可各抒己见。”
话音刚落,武将队列中便是一片喊杀之声。程知节声若洪钟,第一个出列:“陛下!这还有什么可议的?王世充、朱粲、薛仁杲……,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留着他们,浪费粮食,更是祸根!依俺老程看,统统拉出去砍了,首级传示四方,让那些还有异心的人看看,对抗大唐是什么下场!” 尉迟敬德、秦琼等将领虽未高声附和,但眼神中的杀意已然表明态度。他们与这些反王多有交锋,部下袍泽多有死伤,私仇公愤,皆欲杀之而后快。
文臣之中,却多有不同声音。太子太傅裴寂眉头紧锁,出言劝谏:“陛下,老臣以为不可。如今天下初定,人心未附。王、窦等人,虽为阶下之囚,然其旧部散落四方,若骤杀其主,恐激生变故,使余党惊恐,拼死反抗,反不利于安抚。不若效法光武,幽禁终身,以示陛下宽仁,或可收天下之心。”
民部尚书萧瑀也道:“裴公所言有理。尤其窦建德,在河北颇得人心,素有‘贤王’之称,若杀之,恐河北之地再生波澜。还请陛下三思。”
一时间,朝堂之上,杀与不杀,两派意见争执不下。主杀者以绝后患、彰国威为辞;主赦者以安人心、显仁德为由。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李渊听着争论,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目光深邃,难以窥知其内心真实想法。他瞥了一眼新任太子李世民,见其面色平静,似乎也在权衡。
就在争论陷入僵局之际,天策府司马、李世民心腹谋臣房乔,缓步出列。他并未直接加入争论,而是向李渊及众臣团团一揖,声音清朗平和:
“陛下,诸位同僚。玄龄以为,杀与不杀,非是意气之争,亦非单纯的仁暴之辩。当审时度势,区分首恶胁从,明正典刑之余,亦需考量天下舆情与日后安抚之便。”
他顿了顿,见众人目光聚焦于己,便从容不迫地剖析道:
“玄龄愚见,可 杀三留一。”
“哦?玄龄细说之。”李渊终于开口,显然对此论产生了兴趣。
“其一,”房玄龄目光锐利起来,“王世充必杀!”他声音斩钉截铁,“于私,王世充与陛下太子,有 杀子灭兄之深仇!此乃不共戴天之大恨!于公,其在洛阳僭越称帝,倒行逆施,横征暴敛,致使中原生灵涂炭,其罪滔天!不杀王世充,无以告慰阵亡将士与罹难百姓之英灵,无以彰显陛下为亲复仇、为国除奸之决心!此獠不杀,国法难容,天理难容!”
这番话,尤其是提及“杀子灭兄”之仇,让李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微微发白,一股压抑不住的切骨恨意在其眼中翻涌。他仿佛又感到了长子惨死的噩耗传来时的锥心之痛。
房玄龄继续道:“其二,朱粲必杀! 此人已非人类,乃是 食人恶鬼!其所过之处,屠城掠地,以人为粮,残虐害民,人神共愤!其行径,禽兽不如!留此獠在世,是对人伦底线的践踏,是对天下百姓的嘲弄!杀朱粲,非但无罪,实乃替天行道,涤荡污秽!可极大提振民心,凝聚天下正气!”
殿内众人,包括主赦的文臣,闻听“食人”二字,皆面露极度厌恶与惊惧之色,无人再敢为朱粲求情。
“其三,”房玄龄语气稍缓,但依旧坚定,“薛仁杲必杀! 薛仁杲承其父薛举之余孽,暴虐而无恩德,统御部下全凭酷刑,治下百姓怨声载道。其人性情暴躁,反复无常,毫无信义可言。留之,必为后患。杀之,则可彻底平定河东人心,断绝其旧部死灰复燃之念想。”
分析完这必杀三人,房玄龄话锋一转:“然,窦建德可留!”
他看向李渊,恳切陈词:“陛下,窦建德与前三人不同。其在河北,虽割据称雄,然生活俭朴,能与士卒同甘共苦,法令清简,任用贤能,境内称治,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