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易,而负担如此之轻,皆弃农弃工而从商,届时,田畴荒芜,器用匮乏,军需不继,国家何以存立?!”
他声音渐高,带着一种深沉的忧患:“霍焌于泾阳试行商税改革,核算利润,增其税率,正是要使得四民负担,趋于公允!使其利厚者,多担其责!此非盘剥,实乃公平!非与民争利,实为天下开源,为国库增赋,以期最终能减免贫苦农户之苛捐杂税!诸公只闻商贾之怨,可曾闻泾阳百姓因霍焌新政而受惠之欢声?!”
房玄龄话音刚落,郑国公魏征便踏步而出,他面色肃然,声音如同金铁交击,毫不留情:
“房公所言,正是臣欲言之理!《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然今观之,某些豪商巨贾,仓廪不可谓不实,衣食不可谓不足,然其心只知逐利,何曾念及国家贫弱、边关烽火?霍焌增商税,正是要使其知荣辱,担责任!诸公弹劾霍焌‘动摇国本’,依魏征看来,若纵容商贾坐享厚利而少担国责,才是真正动摇国本之蠹政!”
紧接着,蔡国公杜如晦、国子监祭酒孔颖达、秘书监虞世南等重臣也相继出列,或从财政角度阐述商税改革对充实国库的必要,或从儒家义理角度论证“均平”的重要性,或以其清望直指某些官员为背后商贾利益代言的私心。
孔颖达更是引经据典:“《周礼》有‘廛人’掌市廛之税,亦有‘泉府’敛市利而不征。圣人之世,亦非全然免税。税之轻重,当与时消息,与势权衡。今商贾之利,倍于往昔,适当增其税负,以补国用,何错之有?岂可一味泥古不化?”
一方是世家官员引据“仁政”、“祖制”,抨击霍焌“盘剥”、“与民争利”;另一方则是房玄龄、魏征等重臣,立足“公平”、“责任”、“国强”,力陈商税改革之必要与深远意义。双方引经据典,唇枪舌剑,唾沫横飞,将整个太极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辩论场。道理越辩越明,而立场,却也越发泾渭分明。
程咬金和尉迟恭手里的瓜早已吃完,两人咂咂嘴,看着眼前这比战场厮杀也不遑多让的场面,只觉得精彩无比。程咬金甚至下意识地想摸点零嘴出来,才发现已然弹尽粮绝,只得遗憾地舔了舔嘴唇。
高坐于上的李世民,始终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深邃,无人能窥知其内心真正的想法。直到双方争论暂告一段落,殿内恢复了些许安静,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众卿之意,朕已尽知。泾阳商税改革之事,容朕……细思之。退朝。”
没有表态,没有决断,只有一句“细思之”。但这短暂的沉默与搁置,本身就已是一种态度。世家官员们心中不甘,却也不敢再逼问,只得悻悻然躬身退下。而房玄龄、魏征等人,则知道皇帝已然听进了他们的谏言,这场关于国策走向的博弈,还远未结束。
退朝的钟声响起,程咬金揉了揉站得发麻的腿,对着尉迟恭嘀咕道:“嘿,没看出来,房老头和魏老头吵起架来,也挺带劲!”一场关乎大唐未来经济命脉的朝堂大辩论,暂时落下了帷幕。
欲知李世民最终将如何决断,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