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秋抱着来娣,小小的襁褓几乎被她的双臂勒得变了形。
她先是怔怔地听,眼泪无声地滚下来,砸在孩子滚烫的脸颊上,溅起极轻极轻的一朵泪花。
下一瞬,她忽然弯下腰,却不是跪,而是把额头抵在顾辰远的肩窝,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我明白……”
她的声音哽咽,却带着火,
“辰远,姐这辈子欠你一条命。来世做牛做马,也还你。”
顾辰远单膝蹲下,粗糙的掌心覆在她发抖的手背上,
“大姐,别说来世。今生今世,咱们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顾晓秋抱着来娣,孩子的小脑袋无力地耷拉在她肩头,嗓子早已哭哑,只剩偶尔一声抽噎,像风箱漏气的尾音。
顾辰远看在眼里,胸口像塞了团湿棉一般,闷得他连呼吸都发疼。
杨国林把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笔尖停在“病房等级”那一栏,抬头又问:“咱们医院住院部有三人间和单人间?看看住哪种?”
顾晓秋声音发虚:“普……普通的就行。”
她不敢抬头,生怕对上弟弟的眼睛。
那两三千块,在她心里早已垒成一座大山。
她明白,那钱可是自己弟弟娶媳妇用的,现在竟然用来给自己的女儿治病,都是自己害了弟弟啊。
“住单人间。”顾辰远出言道。
“可……”顾晓秋嘴唇抖了抖,眼泪又涌出来。
“姐,这个事就听我的。”顾辰远拉起大姐的手说道。
“小远啊,姐不能把你往死里坑啊!这三千块钱,姐恐怕辈子都还不清啊。”
她越说越哽咽,到后面几乎语不成句,“你的新房,你的媳妇……全要被我拖垮!”
顾辰远忽然笑了,那笑意带着少年人少有的豁达。
他抬手拍了拍斜挎在肩的绿军挎——鼓囊囊的,像塞了几块砖头。
“钱的事,你别管。”
他压低声音,像哄孩子似的,“娶媳妇肯定耽误不了,你就放心把。钱能再挣,人没了就真没了。姐,你现在只管把来娣喂胖,把自己养好,剩下的交给我。”
顾晓秋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下,却不再是为了愧疚,而是被一种滚烫的、被守护的安心淹没。
她把脸埋在孩子细软的胎发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第一次带着笑音:“好……姐听你的。”
杨国林在一旁看着,笔尖终于落在“单人间”一栏,悄悄叹了口气。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