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远与徐有来并肩坐在车辕之外,把车厢里敞阔的空间尽数留给沈红颜一家。
日头正高,马车一出桥阴,柏油路面蒸出的热浪便被甩在身后。
铜铃“叮当——叮当——”
一声比一声脆亮,像给空气里撒了一把碎银。
徐有来挽着缰绳,手背被太阳烤出均匀的微褐色,指节粗大,青筋隐现。
顾辰远坐在他左侧,肩背挺得笔直,却又不时微微侧身,余光穿过竹帘缝隙,悄悄探进车厢。
“有来哥,今儿这道你熟,前头下去那截土路坑多,麻烦你慢着点。”
他声音压得低,像怕惊动谁,却又忍不住往车篷里瞟。
隔着一层细篾竹帘,沈红颜正半伏在母亲膝头,小声指着窗外飞过的白鹭、远处新搭的井架,嗓音被车轮声碾得细细碎碎,像六月麦芒,轻轻挠在他心口,痒得他悄悄换了个坐姿。
徐有来“嘿”了一声,竹竿一扬,布条扫过枣红马耳尖,马儿立刻精神地昂头,鬃毛在风里抖出一匹黑亮的绸。
“放心吧,我清早拿铁锨垫过,保准颠不着咱叔婶。”
他说着,用胳膊肘捅了捅顾辰远,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他耳廓,
“远子,头回见老丈人,心里打鼓不?”
搁在以往,徐有来可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家伙是个闷头,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屁。
如今他给顾辰远“打工”,天天碰头,熟得能互揭短,话也就多了些。
顾辰远咧嘴,汗顺着鬓角滑下来,在下巴晃了晃,滴在辕木上,瞬间被吸干,只留下一点深色的圆痕。
“鼓是打,可节奏稳——”
他抬手,指尖在车辕上轻轻敲两下,
“咚、咚。”
像给心跳定拍,“只要黑子别尥蹶子,我就稳得住。”
话音未落,车篷帘子被风掀开一条缝,沈红颜探出半张脸,额前碎发被汗黏成俏皮的小卷,衬得一双眼睛愈发明亮,
“辰远哥,还有多远?妈怕晒,让车靠树荫走。”
“前头二里,拐进白杨行道。”
顾辰远立刻应声,嗓音不自觉放软,像掺了井水的凉茶,听得徐有来暗暗撇嘴。
徐有来右手一抖缰绳,左手顺势在马背上轻拍两下,“黑子,靠右,荫里走。”
黑子就像真能听懂人话,步伐轻快地偏向路旁,车轮碾过落满杨花的地面,发出“嚓嚓”脆响,像有人悄悄剥豆荚。
沈母隔着帘子笑:“这马通人性,小徐驾车的手法也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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