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远早习惯了这张“铁板脸”,只要砖好、数够,他也懒得计较态度。
他回头朝帮工喊:“记清了数,别光听人家的。”
话音未落,司机已跳上车,“突突”地往外开,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像给空气甩了个冷脸。
地头另一边,沈柳把铁蛋按坐在土埂上,哄了两句,又抡起锄头。
孩子哪坐得住?
眼尖瞅见一只蚂蚱,立刻晃着胳膊追了过去。
沈柳回头瞅一眼,没在意。
他们农家的孩子,都是随便跑的。
拖拉机起步就是高档,油门一踩,车头“呼”地昂起,像头发狂的野牛。
土路狭窄,司机眼角余光里突然闯进一团小小的影子。
铁蛋正踉跄着扑向蚂蚱,距离车头不足两丈。
沈柳听见发动机咆哮,猛地回头,心脏瞬间停跳。
孩子蹲在车前,伸出的小手离轱辘只剩几步;
司机此时正拧着方向盘,丝毫没有偏转的意思。
那一刻,她像被钉在原地,嗓子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掐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竟然迈不开半步。
只有眼泪,滚烫的眼泪,刷地冲出眼眶,顺着下巴成串砸进泥土。
她眼睁睁看着铁牛朝孩子冲去,世界骤然静音,耳边只剩自己心脏碎裂的“咔嚓”声。
脸色瞬间惨白,像被抽干了血,整个人晃了晃,几乎栽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顾辰远!
他原本站在车尾点钱,余光瞥见险情,一个箭步蹿出,几乎贴着地面滑行,一把捞起孬蛋,顺势滚向路边。
拖拉机擦着他的后背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掀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沈柳瘫软在地,哭声这才冲破喉咙:“铁蛋——!”
她连滚带爬扑过来,死死抱住孩子,泪水混着泥土糊了一脸。
铁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里攥着那只蚂蚱,咧嘴直笑。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脸色终于变了,猛地踩下刹车,拖拉机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停在十几米外。
他跳下车,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最终却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脸色比之前更黑。
本来沈红颜正和顾辰远说着话,身边的人突然窜了出去。
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能本能的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