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抡锄头,他嫌丢人;天天在村里晃,又怕惹事。送过去,好歹有猛子罩着,先挣口饭吃,再攒点本钱……”
杨铁林手指死死扣住桌沿,指节泛青,目光惊惧地闪了几下,终究没再反驳。
他把脸转向杨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林子,你爹把话撂这儿了,去不去……你自己掂量。”
四双眼睛,齐刷刷钉在杨林脸上,像四把钩子,要把他藏在牙缝里的犹豫全钩出来。
杨林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投下一道阴影,遮了眼,也遮了最后一点退路。
过了几息,他抬手把头发往后一撸,露出发红的眸子,声音不高,却像钝刀剁在木砧上:“我去。”
杨铁林的眼皮猛地一抖,煤油灯的光在他瞳孔里碎成两团晃动的火苗,
“想清楚了?那是深渊,踏进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除了跳下去,我还有第二条路吗?”
杨林咧开嘴,笑得比哭都难看,
“我背不起锄头,也咽不下土里刨食的那口糙糠。就算前面是阎王殿,我也闯一趟。”
屋里只剩呼吸声。
杨铁林沉默半晌,像被抽了筋似的,肩膀塌下来,
“成。见了猛子,告诉他——万事小心,别露白,更别沾血。咱们老杨家的根,能留一根是一根。”
杨林点头,喉结上下滚了一下:“我晓得。”
“我也去!”
杨明猛地蹿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一声,
“种地能把人逼疯!哥能跳深渊,我也……”
“闭嘴!”
杨铁柱和杨铁林同时暴喝,两道声音汇成一把闸刀,生生把杨明的话劈成两段。
“去一个就够了!”
杨铁柱额上青筋鼓成蚯蚓,“万一折了,家里还得留条根。你想全须全尾地送死?门儿都没有!”
杨明涨红了脸,拳头攥得咯吱响:“那……那我去撒撒火总成吧?再憋下去,我肺要炸了!”
“找谁撒火?”
杨铁柱眯起眼,声音像锈钉往木头里旋。
“别管!”
杨明一甩门帘,夜风卷着土腥味灌进来,灯焰被吹得贴到玻璃罩上,“噗”地暗了半寸。人影一闪,消失在黑夜里,只剩门扇来回吱呀,像老人掉光了牙的嘴。
杨铁林长叹一声,撑着桌沿站起,背脊弯成一张拉坏的弓,
“行了,我该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大伯,不住一宿?”
杨林急急挽留,声音里带着少年人才有的仓皇,“路黑,山道又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