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出、过凉、剥壳,圆滚滚的蛋白被小刀切成月牙船,泊在盘里等待启航。
水再次沸腾,顾辰远舀出几勺滚烫的浪,兑进先前调好的料汁。
那一碗暗红,瞬间被激活成翻滚的晚霞。
汤汁被均匀分进几只洋瓷碗,碗沿磕出清脆的声响,像深夜敲更的竹梆。
泡软的粉条投进锅里,像一群久别重逢的雪;
洋柿子块与青菜紧随其后。
漏勺一起,所有东西都被倒进碗里:鸡蛋金黄、芫荽碧绿、花生米焦香,最后淋一勺滚油,“滋啦”一声,酸辣粉成了。
晓明早把小脸凑到碗边,小手拼命扇风,鼻尖吸得发红,
“哥!我感觉自己能吃下三碗!”
顾辰远笑着揉他脑袋,掌心沾了蒸汽,湿漉漉的:“去叫爹娘,开饭了。”
酸辣粉配白馒头,一红一白,像雪地里升起篝火。
众人围桌而坐,筷子一挑,热气把夜都烫出窟窿,赞口声此起彼伏。
沈红颜仍安静,只把眸子浸在顾辰远身上,蜜一样的光,浓得几乎要拉丝,把他牢牢缠住。
饭后歇两盏茶功夫,顾辰远扛起简单行囊,与顾小芳并肩上路。
月光像一条被拉长的银线,拴在两人脚腕,走一步,响一声。
路过前村村口,热雾袅袅,像大地在悄悄呼吸。
刚拐过一道弯,胡同深处忽地闪出两团黑影——
月光一照,前面出现了两个胖墩。
两人一般高,却像同一个模子压出来的圆鼓,满月似的脸盘上嵌着两粒绿豆小眼,一笑,肉便把眼角挤成一条缝。
不是旁人,正是顾辰远那两门“重量级”老表——陈家华、陈家豪。
月光下,哥俩的小眼骤然睁大,像绿豆泡了水,险些滚出眼眶。
“顾辰远?”
陈家豪先失声,嗓子被夜风掐了一把,又尖又细。
“他咋还开上手扶式了?那家伙‘突突突’跟坦克似的!”
陈家华到底大两岁,忙用胳膊肘捅弟弟,肉碰肉,“噗”一声闷响。
“闭嘴!爹咋交代?得叫老表!别喊名字,显得咱多生分。”
“哦哦!老表!”陈家豪赶紧改口,声音拐了个弯,像拖拉机急刹车。
自打那天喝过顾辰远的喜酒,陈大发回家就魔怔了。
三天两头的在家里拍桌子:“你俩给我记牢!顾辰远现在是龙,咱得顺着鳞爬!指不定哪天人家手指缝里漏点金渣,就够咱陈家吃半年!”
从前说起顾家门,陈大发鼻子能哼到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