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难辨,带着几分官场的疏离,又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听说你在跑棉纺厂旧厂房的事?”他声音平稳,“别白费力气了。清算组那几个老油条,不见兔子不撒鹰,凭你磨破嘴皮子也没用。”
小艳蹙眉,戒备地看着他,没有接那个文件袋:“李科长有什么指教?”
李国庆似是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将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这里面是县里关于盘活破产企业闲置资产的最新试行办法,里面有几条,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主管这块的副县长,是我党校同学。我跟他提了提你们这个‘再就业试点’的特殊性和示范意义,他原则上同意,可以特事特办,以最低的象征性租金,将东侧那片最小的仓库区先租给你们用起来。手续……我帮你跑。”
小艳愣住了。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但她心中的疑虑更深:“你为什么帮我们?”她想到了小红,想到了那些过往的纠葛。
李国庆沉默了片刻,目光看向窗外逐渐亮起的路灯,语气有些飘忽:“赎罪?或者……也算是一种投资吧。看着你们三姐妹,总觉得能折腾出点不一样的东西。这个县,死气沉沉太久了,需要点活水。就当是我……赌一把未来的梅林县吧。”他的话半真半假,官腔里混杂着些许个人情绪,让人难以捉摸,但那实实在在的帮助却摆在眼前。
小艳最终接过了那份文件袋。无论李国庆出于何种目的,这个机会,她必须抓住。
有了政策尚方宝剑和李国庆暗中疏通,场地的事情以惊人的速度推进着。当小艳拿到那串锈迹斑斑的仓库钥匙时,感觉沉甸甸的,仿佛握着几百个家庭的未来。
她组织工友们自己动手,清理垃圾,修补漏雨的屋顶,擦拭积满厚厚灰尘的窗框。废弃的厂房里再次响起了人声和劳动的声音,虽然不再是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却别有一种生机在孕育。
就在合作社挂牌前夕,一个身影在仓库门口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在日落时分,找到了正在指挥挂灯的小艳。是周建国。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浓重的愧赧和几乎不敢抬头的卑微。几个月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活,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小艳……”他声音沙哑,手里捏着一卷泛黄的图纸,“我……我没脸求你什么。听说合作社要用老厂的设备,我……我画了些改造图纸,有些老机器,改改还能用,能省不少钱……还有,流水线怎么排布更省人力,我都标了……”他递过图纸,像上交罪证一般,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小艳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恨其不争,怒其糊涂,但此刻,更多的是看到他这副落魄模样后的心酸和一种复杂的审视。她没有立刻去接图纸。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聚焦在这对关系奇特的夫妻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有人投来鄙夷的目光,有人窃窃私语,显然,周建国挪用公款、导致工厂管理混乱乃至加速破产的“污点”,早已不是秘密,很多人将他视为罪人。
周建国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小艳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目光从周建国身上移开,扫过周围那些熟悉的、带着各种情绪的脸庞,然后,她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打破了寂静:
“过去的事,一码归一码。错误,该承担的要承担。但是,”她加重了语气,目光重新落回周建国身上,带着一种决断的力量,“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救人,是让大伙儿有饭吃,有活干!我们需要的是懂技术、能做事的人,不是完美的圣人。”
她上前一步,接过了周建国手中那卷沉甸甸的图纸,目光直视着他惊愕抬起的眼睛:“周建国,你以前是厂长,最熟悉这里的一针一线。如果你真想赎罪,真想为工友们做点事,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合作社,需要顾问。”
她顿了顿,环视众人,像是在宣布,又像是在说服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我们需要的是,能带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