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晒得人浑身懒洋洋的。
五弟挨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诗经》,嘴里还含着二哥给的桂花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姐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不是就是说,像姐姐这样的,大家都喜欢?”他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问。
我被他这直白的问题问得脸一热,轻轻戳了下他的额头:“胡乱解些什么?先生是这么教你的?”
五弟嘿嘿傻笑,正要再说什么,院门口就传来四哥有气无力的哀嚎:“怡——儿——我快不行了——”
我俩抬头望去,只见四哥耷拉着肩膀,一步一步地挪进来,手里那几页账纸都快被他捏碎了,活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蔫白菜。
“四哥?账还没核完?”我放下书,有些诧异。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了。
“完?”四哥一屁股瘫坐在我们旁边的石阶上,把账纸往地上一丢,夸张地甩着手腕,“老三那是人干的活吗?那账目乱的,蜘蛛网似的!越核越多,越算越糊涂!我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
五弟好奇地捡起一张账纸看了看,小脸皱成一团:“哇,好多字,看不懂。”
“是吧!”四哥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把搂过五弟,“连我们小五都看不懂!老三就是故意为难我!”
他转向我,苦着脸,“怡儿,好怡儿,你再帮我瞧瞧嘛……就最后那笔,十五两银子,死活对不上……老三说了,核不完不准我出书房门,可绣庄下午还约了人看新样子呢!”
他眼巴巴地望着我,拽着我的袖子轻轻晃,就差摇尾巴了。
我看着他这可怜样,又想起三哥那张冷脸,有点心软,又有点想笑:“可我方才也没帮上忙……”
“你看了我就有思路了!”四哥立刻保证,“你就坐在这儿,不用动!我说给你听!你听着就行!”
我无奈地笑了笑:“那……你说说看?”
四哥立马来了精神,捡起账纸,凑到我身边,手指点着一处:“你看这里,丙申年腊月,这笔丝款支出,记的是十五两。但同月的入库账上,对应的这批丝货,价值却只有十四两八钱七分。这差着一钱三分呢!我怎么也找不着出处!”
他说得又快又急,气息都喷在我耳侧。我凝神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比划着数字。
“等等,”我忽然想到一点,“四哥,丙申年腊月,是不是有一批绣线是搭着丝货一起送来的?
当时好像是因为快年关了,货赶得急,一并结算的。
那批绣线的价钱,是不是没单独记在入库账上,而是折进丝款里一起支出了?”
四哥猛地一愣,眼睛瞪大了:“哎?!好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猛地一拍大腿,“对啊!那批金线!我想起来了!是额外加的!一钱三分!正好对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