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平息,何宇安然归来的消息,如同春风般迅速传遍了荣宁二府。连日来笼罩在府邸上空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何宇愈加深厚的敬佩。贾政官复原职,对何宇更是感佩交加,视若肱骨。府中上下,从贾母到丫鬟小厮,言谈间无不为何先生此番“智勇双全”、“忠直感天”而赞叹。
然而,若论及心中震动最甚、感慨最深的,却非贾宝玉莫属。
自那日朝堂风波骤起,贾政被参、何宇被拘的消息传来,宝玉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他虽不通世务,却也深知“妖言惑众”、“动摇国本”是何等可怕的罪名。他无法想象,那位学识渊博、见解超凡、待他亦师亦友的何先生,竟会遭此无妄之灾。他更愤懑于那些构陷者的无耻,心中那股对“禄蠹”、“国贼禄鬼”的厌恶之情,愈发炽烈。他几次三番想去找父亲问个究竟,甚至想去那顺天府看个明白,却被袭人、麝月等丫鬟死死拦住,生怕他惹出更大的祸事。
在那煎熬的几日里,宝玉脑海中反复浮现的,是何宇平日与他讲学的场景:论几何时的严谨,谈地理时的开阔,说历史时的深邃,乃至偶尔提及那些令人心驰神往的海外风物、人人平等的微光……这些,如何就成了“妖言”?他想起何宇曾说的“士为知己者死”,想起那份不惧权贵、坚持理想的风骨,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共鸣。在他眼中,何宇是与那些终日只知劝他读八股、考功名的“腐儒”截然不同的存在,是这污浊世界里难得的一缕清泉、一点真火。
如今,何宇不仅化险为夷,更凭一纸《陈情表》名动公卿,连皇帝都认可其才学。这在宝玉看来,不啻为一场理想对现实、真诚对虚伪的巨大胜利!他心中对何宇的仰慕与亲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这日午后,春光煦暖,大观园内桃李芳菲,蜂蝶翩跹。何宇正在梦坡斋与贾政商议族学后续事宜,忽见小厮锄药进来禀报:“老爷,何先生,宝二爷来了,说想请何先生去园子里走走,有……有学问上的疑难要请教。”
贾政闻言,眉头微展,难得地和颜悦色道:“既是宝玉有心向学,先生便去指点他一二吧。这孩子,经此一事,似乎也懂事了些。”他自是乐见宝玉亲近何宇。
何宇心下明了,起身告退,随着锄药来到园中。只见宝玉独自站在沁芳闸桥边,正望着桥下潺潺流水发怔,神情不似往日顽笑,倒有几分罕见的郑重。今日他穿着一件月白绫袄,外罩着石青排穗褂,项上依旧戴着那根五色丝绦系着的美玉,在春日阳光下,那玉更显得灿若明霞,莹润如酥。
见何宇走来,宝玉忙迎上前,深深作了一揖,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后的微颤:“先生!您……您受苦了!”
何宇扶住他,微笑道:“二爷言重了。不过是一场无妄之灾,如今雨过天晴,不必再提。”
宝玉却连连摇头,眼圈竟有些红了:“如何能不提?先生不知,那几日,我……我心中是何等煎熬!恨不能以身相代!那些小人,竟敢如此污蔑先生!幸而先生大才,上感天听,终得昭雪。可见这世间,终究是邪不压正的!”他言语恳切,真情流露,毫无矫饰。
何宇见他如此,心中亦是一暖,温言道:“二爷赤子之心,何某感念。此番能脱困,亦赖圣上明鉴,诸位王爷、太妃主持公道,非我一人之力。倒是累得二爷和府上担忧了。”
二人沿着溪边小径缓缓而行。宝玉迫不及待地问起《陈情表》的内容,何宇便择其要点,略略说了些“格物致知”、“经世致用”的道理。宝玉听得目不转睛,叹道:“先生说的才是正理!若读书人都如先生这般,学以致用,利国利民,天下何愁不治?何必整日钻营那几句死板的八股文章!”
走到一处桃花林下,四周静谧,落英缤纷。宝玉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何宇,神色变得异常庄重,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他抬手,小心翼翼地解下了项上那块“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的通灵宝玉。
“先生,”宝玉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