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主阵中,低沉的牛角号声陡然转为高亢尖锐,如同饿狼啸月,撕破了战前最后的寂静。伴随着这进攻的号令,那如同乌云压顶般的军阵前沿,猛地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数以千计的鞑靼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催动战马,挥舞着雪亮的弯刀,向着黑石峪隘口汹涌扑来!
马蹄声不再是闷雷,而是化作了惊天动地的奔雷,震得大地剧烈颤抖,连两侧山崖上的碎石都簌簌滚落。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仿佛一道黄色的巨浪,要将这小小的隘口连同其中的守军彻底吞噬。骑兵冲锋带来的视觉和听觉冲击,足以让任何未经战阵的新兵心胆俱裂。
“稳住!各就各位!没有命令,不许放箭!”何宇的声音透过一面铜皮喇叭,冷静地传遍阵地,压过了震耳欲聋的蹄声和喊杀声。他屹立在制高点的指挥位上,身形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冲锋的敌骑,心中飞速计算着距离、速度和箭矢的抛物线。
左哨的阵地上,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兵器与甲胄摩擦的细微声响。士兵们紧握着弓弩,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身体紧贴着掩体,目光死死盯住那越来越近的死亡浪潮。新兵们脸色惨白,牙关紧咬,靠着平日严酷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和身旁老兵的沉稳身影,勉强压制住转身逃跑的本能。牛大力蹲在盾牌手身后,巨大的鬼头刀横在膝上,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没有恐惧,只有野兽般等待扑食的凶光。
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
鞑靼骑兵的面目已清晰可见,那狰狞的表情,那嗜血的眼神,那因兴奋而扭曲的五官,甚至马匹喷出的白沫都依稀可辨。箭矢的破空声已经开始零星响起,是鞑靼骑射手在奔驰中发出的试探性射击,几支箭哆哆嗦嗦地钉在明军的盾牌或前方的地面上。
阵地依旧沉默,如同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礁石,沉默地等待着浪涛的拍击。
何宇的心跳平稳有力。他在等待最佳杀伤距离。鞑靼人擅长骑射,但高速奔驰中射击精度有限,且箭矢威力会因逆风而减弱。而左哨的弩手,依托工事,以逸待劳,追求的是齐射的覆盖性和穿透力。
一百五十步!这个距离,对于经过改良、拉力更强的明军弩机而言,正是威力与精度结合的最佳点!
“弩手!”何宇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无比,“目标,敌骑前队!仰角四十五!一轮齐射——放!”
命令通过旗帜和号角瞬间传达至两侧山崖的弩阵。早已蓄势待发的弩手们,几乎同时扣动了弩机悬刀!
“崩——嗡嗡嗡——!”
一阵沉闷而有力的弓弦巨响汇成一片,仿佛巨琴同时拨动!数百支特制的三棱破甲箭,如同被惊起的死亡蜂群,带着凄厉的呼啸声,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数百道优美的、致命的弧线,然后对着冲锋的鞑靼骑兵前锋,倾泻而下!
箭矢落下的瞬间,景象堪称恐怖。
冲锋的骑兵队列,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墙壁!冲在最前面的鞑靼骑兵,连人带马,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沉重的破甲箭轻易地撕裂了他们单薄的皮甲,穿透了血肉之躯。战马的悲鸣和骑士的惨叫声骤然取代了冲锋的呐喊,响成一片。高速奔驰的骑兵如同下饺子般纷纷栽倒,巨大的惯性让他们在地上翻滚、碰撞,引发更大的混乱。顷刻间,人仰马翻,鲜血迸溅,原本整齐的冲锋锋矢阵型,前端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掌狠狠拍碎!
这轮精准而猛烈的齐射,效果远超鞑靼人的预料。他们惯常面对的边军弓箭,往往稀疏无力,难以在高速冲锋中形成如此密集有效的杀伤。左哨弩箭的威力、射程和齐射的整齐度,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后面的骑兵不得不勒紧缰绳,试图绕过前方倒毙的人马障碍,整个冲锋阵型开始出现混乱和拥挤。
“不要停!自由散射!重点射马!”何宇的命令再次响起。他深知,射人先射马,失去坐骑的骑兵,在战场上威胁大减。
弩手们训练有素,迅速用脚踏开弩机,放入新的箭矢,上弦,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