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率选锋营在浑河北岸的决死冲锋,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不仅彻底搅碎了后金军在北岸的滩头阵地,其兵锋所向,更是直指后金大军的心脏——南岸中军那杆杏黄龙纛下的努尔哈赤!
尽管隔着宽阔而血流漂橹的浑河,但何宇那悍不畏死、连破数阵、甚至阵斩一名甲喇额真的骇人战绩,以及选锋营将士那冲天的杀气,已然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穿透了河面的喧嚣与混乱,重重地压在了南岸高坡之上。
努尔哈赤端坐于马上,他那张饱经风霜、刻满皱纹的脸上,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原本稳操胜券的战局,竟在短短半日之内,演变成如此溃败的局面。北岸震天的喊杀声、己方士兵绝望的哀嚎、以及那面代表着他亲族精锐将领的旗帜的轰然倒下,都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打在这位一生征战、几乎未尝如此大败的后金大汗脸上。
他深邃而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北岸那个如同磐石般屹立在溃兵潮头、又如同尖刀般不断向前凿击的明军小阵,以及阵前那个挥舞铁锏、所向披靡的年轻明将身影。尽管距离遥远,看不清具体容貌,但那股一往无前、斩将夺旗的锐气,却让努尔哈赤感到了一种久违的、针扎般的刺痛。
自起兵以来,他见过太多明军将领,有的怯懦畏战,有的刚愎自用,有的徒有虚名,却从未见过如此年轻、又如此悍勇、更兼具战术眼光的人物!此人不仅能在万军之中保持阵型完整,更能精准抓住战机,发动致命一击。这已非寻常勇将,实乃心腹大患!
“额亦都!”努尔哈赤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却蕴含着雷霆般的怒意。
“奴才在!”一名身着锃亮白色铁甲、身材魁梧如山、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彪形大汉应声出列,单膝跪地。此人正是努尔哈赤麾下最精锐的亲卫军——巴牙喇营的统领,额亦都。他是努尔哈赤绝对的心腹,以其勇猛和冷酷着称,是后金军中公认的万人敌。
努尔哈赤马鞭遥指北岸何宇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看见那个明狗小将了吗?朕不想再看到他活着,也不想再看到他那支兵马,还能在我大金勇士的面前耀武扬威!带着你的白甲巴牙喇,过河去,取他的首级回来见朕!朕要用他的头骨,做成酒器!”
“嗻!”额亦都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光,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重重磕头领命。他深知大汗此刻的震怒,也明白此战关乎大金国运和军心士气,更清楚那个明将已成大汗必杀之目标。这是巴牙喇的使命,也是他额亦都的荣耀!
额亦都豁然起身,转身面向身后那片肃杀无声的白色方阵。三百名白甲巴牙喇,如同三百尊来自冰雪地狱的杀神,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他们人人身披精良的白铁锁子甲或扎甲,头盔上插着鲜艳的雕翎,手持沉重的狼牙棒、长斧、铁骨朵等破甲重兵器,腰间还挎着强弓利箭。他们是后金军中最精华的力量,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余生者,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无数明军将士的鲜血。此刻,他们冰冷的眼神齐刷刷地聚焦在额亦都身上,只待一声令下。
“大汗有令!”额亦都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刺耳而充满杀意,“过河!斩绝那支明狗,取敌将首级者,赏贝勒爵,赐牛羊千头,奴隶百人!”
没有狂热的呼喊,只有更加凝实的杀意从三百巴牙喇身上升腾而起。重赏之下,更有对大汗命令的绝对服从和对自身武力的极端自信。
很快,数条特意预留、未被明军火炮完全封锁的坚固木筏被推入河中。额亦都一马当先,踏上木筏。三百白甲巴牙喇,如同三百道白色的死亡幽灵,沉默而迅速地开始渡河。他们选择的渡河点,并非何宇所在的正面滩头混乱区域,而是稍微偏向下游一处水流相对平缓、岸边地势稍高的地方,那里尚有部分后金溃兵,但明军的追击主力尚未完全覆盖过去。
木筏破开暗红色的河水,向着北岸疾驰。额亦都站立筏头,任由冰冷的河水夹杂着血腥气的寒风吹打在脸上,他死死盯着北岸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身影,仿佛一头盯上了猎物的猛虎。
与此同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