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发自内心的崇敬与感激。他看到了那些曾经被他麾下将士救下的百姓,看到了那些箪食壶浆送来劳军的村民。
一股暖流,夹杂着一丝沉重,涌上心头。
他知道,他们敬的不是何宇这个人,而是他背后所代表的胜利,是那终结了数十年边患的希望。这份荣耀,太过沉重,也太过脆弱。
马车在通州官署前停下。知州率领官员们上前,恭敬地呈上文书,无非是些“恭迎忠勇伯凯旋”的套话。何宇只淡淡颔首,说了句“有劳”,便在长史的搀扶下下了车。
他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在城外一处高地,遥遥望着京城的方向。
京城,那座他离开了数年的巍峨帝都,此刻在他眼中,既熟悉又陌生。那里有他的功业,有他的荣耀,更有他看不透的、深不见底的漩涡。
“宇哥……”贾芸从后面走来,为他披上一件厚实的狐裘。她的眼中也带着激动,但更多的是担忧。她一路从京城赶到通州,只为能第一时间见到他。
何宇握住她微凉的手,轻声道:“我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车队再次启程,正式向京城进发。
当队伍驶至德胜门外时,真正的盛典开始了。
这里,才是天子脚下的气象。
禁军大营的士兵列成森严的仪仗,金瓜斧钺,旌旗招展。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京营提督等一众中枢重臣,皆着朝服,在此恭迎。夏景帝虽未亲至,但派出了他最信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戴权,手持明黄锦缎,宣读圣旨。
“……忠勇伯何宇,功在社稷,劳苦功高,朕心甚慰。着即日入城,受朕郊迎之礼……”
何宇翻身下马,对戴权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接过圣旨。他能感受到,周围那些目光,有敬佩,有羡慕,更有深深的忌惮。
他没有多言,只是再次翻身上马,在禁军仪仗的导引下,缓缓驶入德胜门。
穿过城门洞,是另一番景象。
宽阔的街道两旁,依旧是跪满了百姓。但这一次,人群中多了许多锦衣华服的富户、文人,他们的神情更加复杂。何宇能听到零星的议论。
“听说了吗?何伯爷这次回来,可是要封爵了!”
“何止!我看啊,太子少保都跑不了!”
“哼,一介武夫,侥幸立此大功,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些窃窃私语,一字不落地落入何宇耳中。
他依旧平静,目光扫过这座既繁华又暗流涌动的城市。他知道,从踏入德胜门的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告别那个可以凭一刀一枪赢得功名的北疆,踏入一个更加诡谲、更加凶险的权力场。
午门,这座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的城门,已近在眼前。
何宇勒住马缰,抬头仰望。朱红的城门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庄严,门楼上,巨大的铜钉仿佛一只只窥探的眼睛。
荣归京师,第一步,便已踏入了风暴的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