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流转,自何宇于辽东雪夜奇袭,阵斩努尔哈赤,已倏忽三月过去。
北疆的冰雪在春日的暖阳下渐渐消融,浑河的水色依旧浑浊,却似乎已不复冬日那般冰冷刺骨。沈阳城内,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与重建家园的忙碌。街头巷尾,百姓们谈论的不再是战事的惨烈,而是那位年仅二十余岁的忠勇伯何宇。
他的名字,如同最炽热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个大明子民的心中。从贩夫走卒到士绅官员,从白发老翁到垂髫孩童,“何宇”二字,代表着无上的荣耀,也寄托着对和平的渴望。京城之中,关于他的传说早已被演绎得神乎其神,有人说他曾单骑闯敌阵,有人说他身负天命,更有甚者,将他的画像与关圣帝君一同供奉,香火鼎盛。
此刻,北疆的军帐之内,何宇正临窗而立,望着远方天际。
他身上的伤势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已无性命之忧,但那场惊心动魄的雪夜奔袭,耗损了他太多的精气神。此刻的他,面色依旧带着病后初愈的苍白,身形也略显清瘦,唯有那双眼睛,历经血与火的淬炼,愈发显得深邃沉静,宛如古井深潭,不起波澜。
“伯爷,京城的八百里加急文书。”长史快步走进,将一封盖着火漆的文书递上。
何宇接过,展开一看,是内阁与兵部的联名文书,正式奉旨,定于下月初三,在午门举行献俘大典,随后在紫光阁设宴庆功。圣旨中,夏景帝的嘉奖之词溢于言表,称其“忠勇性成,智略过人,以孤军深入,斩虏酋于穹庐,定乾坤于指掌,实乃国之干城,朕之股肱。”
何宇读罢,神色不变,只是将文书轻轻放在案上。他心中明镜似的,这道圣旨,既是无上的荣光,也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备车,我们启程回京。”他沉声下令。
数日后,一支特殊的队伍,正沿着京杭大运河,缓缓向京城进发。
队伍的核心,并非战车或辎重,而是一辆朴素却异常坚固的马车。车帘以厚重的锦缎遮蔽,隔绝了外界的窥探。车厢内,何宇正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他并未着甲,只一身半旧的青布棉袍,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若非眉宇间那股久经沙场的煞气与逼人的贵气,看起来与寻常的富家公子并无二致。
车队的前后,则是五百名精选的北疆亲卫。他们皆身披玄甲,手持长戟,面容冷峻,气息沉凝,如同一道沉默的铁壁,将那辆马车拱卫在中央。这支队伍的纪律性与强大的气场,让沿途的官府与百姓无不侧目,远远避开。
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当这支队伍行至京郊通州地界时,早已是万人空巷。
通州知州、城防参将等一众地方官员,早就在此恭候多时。而在官员之后,是黑压压的人群。无数百姓自发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有扛着锄头的农夫,也有背着书箱的学子。人们脸上洋溢着激动与崇敬,他们要亲眼目睹这位传说中的英雄。
“来了!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刹时间,所有的喧嚣都静止了。人们屏住呼吸,翘首以盼。
只见远处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那支沉默的军队缓缓驶来,玄甲在初春的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队伍的核心,那辆马车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没有想象中的前呼后拥,没有趾高气扬的炫耀。马车平稳地行驶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然而,正是这份沉稳与内敛,更激起了百姓们的狂热。他们看到,那些平日里让他们敬畏的甲士,此刻却自发地、自发地让开一条道路,无数人朝着那辆马车跪倒在地,山呼海啸:
“忠勇伯千岁!”
“何将军万岁!”
“大明万胜!”
声浪滔天,响彻云霄。
何宇在车厢内,听得真真切切。他缓缓睁开眼,掀起车帘一角,望向外面黑压压跪倒的人群。一张张淳朴而热切的脸上,写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