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柄镶宝石的匕首,说是给爷把玩;这份是户部右侍郎赵大人家送来的,是两株上好的老山参;这份是……是荣国府琏二哥哥亲自送来的,说是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的一点心意,是些古董摆件和绸缎。还有不少京营的将领、各地的督抚,甚至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都递了帖子……”
何宇静静听着,心中明了。这些礼物和拜帖,代表的不仅仅是祝贺,更是一种姿态,一种投资,一种试探。武将们多是表达同僚之谊,或许还带着几分对强者的认可;文官们则心思难测,或是提前结交,或是观望风色;而贾府的礼物,则充满了世家大族面对新贵的复杂心态,既有亲戚情分,更有不愿落于人后的攀附,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矜持与算计。
“礼物按规矩登记入库,寻常之物不必特意回禀。拜帖按身份、亲疏分类,寻常官员和不相干的,由长史按制回复即可。重要的,如李老将军、几位部堂大人,以及几家关系近的公侯府邸,我稍后看看,再决定是否见或如何回礼。”何宇沉吟道,“总之,原则是,礼数周到,但保持距离。我如今‘伤病在身’,需静养,不宜多见客。”
贾芸点头:“妾身明白,已和长史商量着按这个章程在办了。只是……”她顿了顿,秀眉微蹙,“有些人似乎不死心,见不到爷,便想方设法走内宅的门路,或是打听爷的喜好,或是想请妾身代为引荐,都被我挡了回去。”
何宇赞赏地看着贾芸。她虽出身公府,但毕竟是旁支,以往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如今处理起来,却已颇有主母风范,沉稳得体,分寸拿捏得极好。他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着:“做得对。非常之时,谨慎为上。这伯爵府看着风光,实则是风口浪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言行,皆需小心。”
正说着,丫鬟进来禀报,说长史有要事求见。
长史姓周,名文正,是皇帝亲自指派的一位老成持重的官员,精通礼仪典制,用来辅佐何宇这等新晋勋贵再合适不过。周长史进来后,先向何宇和贾芸行了礼,然后呈上一份清单:“伯爷,夫人。这是今日收受礼物的初步清单,请过目。另外,门外有几家国公府和侯府派了有头脸的管家亲自前来,说是奉了家主之命,务必当面给伯爷请安,并呈上贺礼。您看……”
何宇接过清单,粗略一扫,尽是些金银古玩、珍稀药材、名贵皮货,价值不菲。他放下清单,对周长史道:“清单你与夫人核对清楚,妥善入库登记便是。至于那几家国公府的管家……”他略一思索,“我若一个不见,未免显得不近人情。这样,你请他们到前厅偏厢稍候,我换身便服去见一见,但时间不宜过长,稍作寒暄,代为谢过他们家主美意即可。”
“是,伯爷。”周长史领命而去。
何宇对贾芸无奈地笑了笑:“树欲静而风不止。本想回来图个清静,看来这清静也是奢望。”他起身,在贾芸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较为家常的宝蓝色锦袍,这才向前院走去。
在前厅偏厢,他见到了那几位国公府的管家。个个都是人精,言语恭敬,礼数周全,代表家主表达了诚挚的祝贺和结交之意。何宇应对得体,既不过分热情,也不失礼数,强调了陛下恩典和自己伤情需要静养,一番客套后,便端茶送客。
打发走这几波相对重要的客人,已是午后。何宇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这比在战场上冲杀还要耗费心神。他吩咐下去,今日闭门谢客,任何来访者一律不见。
回到内宅,贾芸已让人备好了清淡的午膳。夫妻二人对坐用饭,总算得了片刻安宁。
“爷,这般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贾芸替何宇布菜,轻声说道,“总得有个章程。否则,这府门怕是永无宁日了。”
何宇点点头:“我知道。眼下是风口,避一避是必要的。等这阵风头过去,情况会好些。另外,我已在考虑上表辞去北疆的实职,只留爵位荣养。若能成,这‘门庭若市’的景象,自然会变成‘门可罗雀’。”
贾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有丝毫惋惜,反而松了口气
